宋正卿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抬眼看向林文遠,唏噓道:“聽聞尊夫人乃因意外毀容,而後鬱鬱而終?世事無常,著實令人扼腕。”
林文遠聞言,臉上悲戚之色更濃,搖頭歎息:“造化弄人。內子不幸遭逢厄運,容顏受損後便性情大變,終日不願見人,最終……唉!可憐他她跟著我苦了十年,卻沒過上好日子。”
宋正卿目光微凝。
聽這話,原來素心是遭遇意外才毀容的。
這素心究竟是何種意外呢?
“據宋某所知,尊夫人素心女士,性情堅韌剛烈,當年為助林大人求學,日夜操勞,熬壞雙眼亦無怨言。如此心性,可敬可歎。來我們也是楷模。可是尊夫人因皮相之損而輕棄性命?著實令人費解。”宋正卿問道。
林文遠舉杯的手微微一頓,歎道:“宋兄有所不知。女子之心,最是細膩敏感。尤其是容貌之事。君不見蘇明月與沈千源之事?沈千元為了他的夫人,不惜傷害多人性命。他的夫人為了美貌,甘願自殺。唉,說到底,是我無用,未能好好開解於她……”
他語帶哽咽。
一番話說得是情真意切。
在座的士子無不動容,再次安慰。
片刻之後,林文遠話鋒一轉。
“不過,人總要向前看。說來不怕諸位見笑,我與光祿寺羅少卿家的千金,已於上月定親。羅小姐不僅出身書香門第,更是貌美如花,溫柔嫻靜,與我談詩論畫,頗為投契。能得到羅小姐的青睞,真乃我三生之幸啊。”
他眉飛色舞誇讚未婚妻的家世與美貌。
宋正卿放下酒杯,微笑道:“林大人倒是豁達。舊人屍骨未寒,新人已抱入懷。隻是不知,若尊夫人泉下有知,見大人如今這般向前看,當作何感想?”
這話說的非常不客氣。
此言一出,席間氣氛驟然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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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士子麵麵相覷,方才的感傷氣氛蕩然無存。
或許是沒想到宋正卿居然如此不給麵子。
林文遠臉上的笑容僵住,但很快又強笑道:“宋兄此言差矣!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我想素心在天之靈,也必希望我能覓得良緣,安穩度日。”
這番話倒也有幾分道理。
幾位士子微微點頭。
宋正卿歎道:“確是良緣。光祿寺少卿的千金,自是能助林大人青雲直上的良緣。隻是這安穩度日……不知需要多少人的血淚和犧牲,才能鋪就林大人今日的安穩與未來的青雲之路?”
林文遠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盯著宋正卿,語氣冷了幾分:“宋兄今日前來,似是意不在詩酒?我自認為沒有得罪宋兄,為何三番五次突然挑釁?若是對林某家事有何指教,不妨直言。”
宋正卿坦然道:“指教不敢。宋某隻是好奇,世間真情,是否真能如林大人這般,收放自如,新舊更迭如此迅捷?抑或是,這情深義重,本就隻是仕途攀援的一塊墊腳石,用舊了,便可隨意丟棄?”
這話可謂撕破臉。
廳內鴉雀無聲。
林文遠麵皮微微抽搐,眼中怒意翻湧,卻礙於宋正卿的名聲和在場人多,不便當場發作。
他強壓怒火,擠出笑容,道:“宋兄真是妙語連珠。興許今日是酒醉失態,胡言亂語。來人,送客!給宋公子雇上一輛轎子。”
宋正卿微微一笑,起身離去。
回到忘憂齋後,宋正卿碰到宋雪凝和柳青,將一切原說給她們聽。
聽完之後,柳青氣得俏臉通紅,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豬狗不如!這林文遠簡直豬狗不如!素心姐姐為他付出十年青春,熬壞了眼睛,他竟如此忘恩負義,簡直枉讀了聖賢書!”
她胸口劇烈起伏,既為素心不值,又怒其丈夫涼薄。
宋正卿輕歎一聲:
“負心薄幸,古來有之。以貌取人,何其涼薄。”
宋雪凝感慨道:“當十年深情換來的隻是鄙夷和拋棄,當所有的犧牲都成了一個笑話,愛意便會化為最深的怨毒。這股怨氣,足以引來邪祟,甚至將人本身變成比邪祟更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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