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語內,芳香襲人。
殷娘彎腰修剪一盆醉綺羅的枝葉,側影婀娜。
遠處有好幾個男子假裝購買貨物,卻一直盯著在看。
感覺有客人到了,殷娘抬起頭,見是宋雪凝,臉上立刻綻開笑容。
“宋姑娘?快請進。上次一彆,我還以為姑娘對我這小店的香花不感興趣呢。”她放下花剪,款款迎上。
宋雪凝倒也不客氣,開門見山:“殷娘掌櫃,我今日前來,並非為了買花。”
“哦?”殷娘挑眉,笑容不變,“那姑娘是有何指教?”
“是為了紅顏劫。很多美貌女子都被毀了容,整張臉像被剝了皮一樣,如今全城人心惶惶。您可知道?”
“唉,實在是天妒紅顏。可是這種事情你應該問官府才對,你問我乾什麼?我可不會治病,也不會驗傷。”
“被毀容的女子閨房內皆留有你們家醉綺羅的香氣。殷娘不覺得太過巧合了嗎?”
殷娘臉上的笑容慢慢被驚訝和委屈取代。
她微微睜大眼睛,歎了口氣:“宋姑娘此話何意?莫非是懷疑我?這真是天大的冤枉!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什麼都沒乾,也要說我毀人容貌?”
她拿起手帕,輕輕按了按眼角。
看到她哭了,那幾個偷看殷娘的男人都過來問是否需要幫助。
殷娘淡然一笑,說和朋友相會而已,謝謝他們的關心。
這些男人這才依依不舍離開。
然後殷娘看著宋雪凝,萬分委屈說道:“我殷娘一個弱質女流,在這京城無依無靠,全憑這些花草勉強糊口。醉綺羅雖稀罕,卻也並非我獨有。那些小姐們遭此厄運,我心中亦是萬分同情惋惜,可姑娘怎能將這無妄之災歸咎於我?我一個賣花的,又能有何能耐去害人?更何況是那些高門貴女?”
“有無能耐,掌櫃心中自知。我隻是想來提醒掌櫃,仇恨如同烈火,雖然可以焚燒他人,亦會反噬自身。若因一己私怨,禍及無辜,縱然一時痛快,終究難逃天道昭彰。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殷娘聽著,臉上的委屈漸漸淡去。
她浮現出迷惑之色,輕聲道:“宋姑娘說的話,真是深奧。我一個俗人,聽不懂這些大道理。我沒讀過什麼書,隻聽過說書先生講故事。那些說書先生經常說,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我覺得很有道理。世間萬事,皆有定數。若有人遭難,許是前世孽債,今生報應,又豈是旁人能乾預的?”
宋雪凝心知勸說無望,殷娘的心早已被仇恨浸透,堅如鐵石。
她不再多言,隻是深深看了殷娘一眼:“言儘於此,望你好自為之。”
說罷,轉身離開胭脂語。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宋雪凝去胭脂語拜訪殷娘時,宋正卿出發去探尋林文遠的過往。
林文遠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對其過往諱莫如深,同僚之間更是官官相護,難探虛實。
所以他需要找那些曾與林文遠有舊卻又疏遠了的人物,甚至是和林文遠有仇的人物。
幾經周折,他通過一位經營古籍的字畫店老板,找到了這樣的人。
前任禮部錄事,姓周,名自言。
此人曾與林文遠同期入職,頗有才學,性格耿直,不擅鑽營。
周自言曾在一樁公事上堅持己見,拂了林文遠的顏麵,被其尋了由頭排擠。
林文遠長袖善舞,和大多數人關係極佳,偏偏和周自言針鋒相對。可見周自言的確討厭他。
後來,周自言心灰意冷,辭官歸隱,在京郊一所私塾教書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