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道:“公子想問的,是魏府舊宅那盞燈的事吧?”
宋正卿心中一動,恭敬道:“還請婆婆賜教。”
“那孩子,叫阿影。她不是什麼邪祟,她隻是個等不到心上人回家的可憐人罷了。”
據老婆婆所說,阿影本是魏府夫人的陪嫁侍女,與魏延昭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魏延昭一直未娶妻,隻因心中早就認定了阿影。
可惜礙於身份懸殊,一直未能言明。
十年前,魏延昭最後一次出征,將自己最心愛的一盞黃銅行軍燈,親手交給了阿影。
他當時對她說:“阿影,此去凶險,不知歸期。但這盞燈,你定要替我好生收著。見燈如見我,隻要燈亮著,我就一定會回來。”
阿影抱著那盞被將軍稱之為定魂燈的銅燈,再不撒手。
從那天起,她夜夜點燈,在繡樓之上,癡癡地等待。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
一等,便是數年。
她等來的,卻不是將軍得勝歸來的身影,而是戰死沙場屍骨無存的噩耗。
所有人都勸她,將軍回不來了,節哀順變。
可她不信。
她指著那盞依舊亮著的銅燈,對所有人說:“你們看,燈還亮著,將軍說了,隻要燈亮著,他就一定會回來。”
她拒不相信,將自己鎖在那座繡樓裡,與那盞燈相依為命。
最終,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她油儘燈枯,死在窗前。
屍體還抱著那盞已經冰冷的銅燈,
她的執念,化為了如今的影娘。
影娘在那座荒廢的魏府之中,等待將軍歸來。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唉……那孩子太癡了,誰都勸不動,活活把自己等死了。”
這番話,幾乎完全證實了宋雪凝昨夜的所見。
那個溫柔擦拭著古燈的侍女身影,就是阿影。
而那些被吸走的生氣,或許隻是她為了維持燈亮無意識的行為。
她已不再是人,失去了理智,一切都憑本能。
宋正卿心中已有了計較,正準備起身告辭,卻又鬼使神差地多問了一句:“婆婆,魏將軍少年英雄,在戰場上橫掃千軍,俾睨天下,不知他平日裡是怎樣的人?”
老婆婆的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情,她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延昭少爺在戰場上,那真是殺伐果斷。平日裡在家裡,卻是溫文爾雅。但是後來……”
話未說完,裡屋的門簾突然掀開。
一個中年婦人快步走出,不悅地打斷了她的話。
“娘!跟個外人說這麼多做什麼。人家大戶人家的事,是我們能隨便議論的嗎?”
婦人一邊說著,一邊警惕地瞪了宋正卿一眼,攙扶起老婆婆,道:“天色不早了,我娘要歇息了,公子請回吧。”
老婆婆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在婦人催促的眼神下,閉上了嘴。
宋正卿見狀,不好再問,隻得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眉頭卻緊緊地鎖了起來。
阿影的故事雖然淒美,也解釋了影娘的由來。
可是,老婆婆那句未說完的話,以及那中年婦人緊張警惕的神情……
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