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說的是啊。我看王衙內就是臉皮薄,不好意思直說,才用這種法子,想引起宋姑娘的注意呢。”
“哈哈哈哈,這叫因愛生恨。我懂,我懂!”
百姓們的調侃,一句比一句離譜,一句比一句響亮。
王衙內的臉,迅速從白到紅,從紅到紫,最後,漲成了豬肝色。
他本想借機生事,打壓宋雪凝,重振自己的威風。
誰曾想,竟會被人嘲笑他對宋雪凝求愛不得!
“豈有此理!一群刁民!本公子豈會看上她?”
他的辯解,蒼白無力,反倒更像是惱羞成怒,坐實了大家的猜測。
笑聲更大了。
宋雪凝站在廟內,看著廟外這出鬨劇,也是哭笑不得。
她從未想過,王衙內的屢次挑釁,竟會以這種方式被消解。
但這,並非全是好事。
畢竟風言風語害死人呐!
就在此時,那幾個背著畫板的年輕畫師,卻不管不顧地擠開人群,衝進了破廟。
年輕畫師無視了王衙內,也無視了宋雪凝,更無視了周圍的一切。
他們的眼中,隻有那麵牆壁。
“天呐,是它。”
“我感受到了,那股神韻,那股靈氣!”
“這才是真正的藝術。顧雲飛沒有騙我們!”
他們如同朝聖者一般,撲到那壁畫前,眼神狂熱,支起畫架,準備臨摹。
幾個畫師都嫌棄廟內歡喜佛像礙眼,將其扔出廟外。
“什麼破玩意兒,也配待在仙子腳下!”
宋雪凝注意到,那佛像的臉上微笑不變,似乎還在享受人間極樂。
這時,一個不明就裡的文人,也好奇地跟了進來,想湊近看看那壁畫究竟有何神奇之處。
他剛走近兩步,一個畫師便猛地轉過頭,雙眼赤紅,對他嘶吼道:
“滾出去!”
“你不是畫師。你不配靠近仙子。滾!”
那畫師說著,竟抄起身邊的一根木棍,瘋了一般朝那文人打去。
文人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逃出了破廟。
而那些畫師,重新轉過身,麵對著壁畫,臉上再度露出了那種虔誠而癡迷的微笑。
畫師彼此之間,相安無事,甚至會互相交流心得,分享顏料。
他們歡迎同道中人,卻對非畫師的凡夫俗子,抱有極大的敵意。
宋雪凝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寒意更甚。
而那座荒廢多年的怨女廟,一夜之間成了京城畫師們眼中的聖地。
越來越多的畫師,從四麵八方湧向那裡。
畫師自發地清理了廟內的雜草,修補了屋頂的破洞,將那座破廟當成了自己的畫齋。
他們排斥一切非畫師的俗人。
他們眾口一詞:此乃藝術聖地,不容爾等凡夫俗子褻瀆。
夜,深了。
忘憂齋內,早已熄了燈火。
白日裡人多眼雜,又有王衙內那個麻煩精在,她無法深入探查。
回到忘憂齋,已是午後。宋正卿見她神色疲憊,特地去街角相熟的酒樓,叫了一份她最愛吃的鬆鼠鱖魚。
宋雪凝食指大動,心情也好了幾分。她一邊吃著魚,一邊對兄長講述著白日裡破廟的見聞。
但那壁畫散發出的詭異氣息,以及畫師們那不正常的狂熱,都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她必須在抓緊時間弄清楚那壁畫的秘密,這樣才能救顧雲飛和林丹青。
子時,正是陰氣最盛,陽氣最弱的時刻。
若真有妖邪作祟,此刻,定會露出馬腳。
宋雪凝再次來到了南郊的破廟前。
廟內有光亮透出。
宋雪凝放輕腳步,悄然靠近,從一扇破損的窗欞向內望去。
隻見廟堂之內,竟還聚集著七八名畫師。
有的手持畫筆,對著麵前的畫紙,時而凝思,時而奮筆疾書。
有的則乾脆盤膝而坐,仰著頭,對著那壁畫說話,,仿佛在與畫中人交流。
他們不知疲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宋雪凝仔細觀察那壁畫。
月光下,那畫上仙子的衣袂,仿佛在隨風輕輕飄動。
那模糊的麵容之處,竟有微光,在一明一暗地流轉,仿佛正在呼吸。
這畫,是活的?
宋雪凝繞到破廟的後牆,尋了一處僻靜的角落。
她想看得更清楚,於是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施展化貓之術,變成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