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行動嗎?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吸乾嗎?”柳青急得快要哭出來。
柳青望著廟內那些生機正被不斷抽走的畫師,尤其是其中狀況最差的幾個,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
宋雪凝剛要說話,一道尖銳的吼叫響起。
“趙康!你這個殺千刀的!你給我醒醒!”
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如同瘋魔了一般,哭喊著從廟外的人群裡衝出。
婦人不顧一切地撞開攔路的衙役,直撲殿內的趙康而去。
正是趙康那位一直被冷落的妻。!
她顯然是被丈夫瀕死的模樣刺激得失去了理智,撲到趙康身上,雙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搖晃,試圖將他從那詭異的朝拜姿勢中喚醒:“你看看我!看看孩子!你還要這個家嗎?!回來啊!”
然而,話音落地,她突然暈倒在地。
一絲絲淡薄的白氣,竟也從她的頭頂抽出,彙入半空中那凝顏仙子的虛影之中。
那仙子虛影來者不拒,對於這送上門來的情感與生氣,照單全收。
她的身影似乎又凝實了半分,臉上的笑容愈發妖異。
廟內外,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之聲。
原本幾個家眷見趙康妻子衝進去,也蠢蠢欲動,此刻都被嚇到了。
連無關之人靠近都會被波及,強行吸取精氣!
這詭異的現象,讓所有人都不敢再輕舉妄動。
王銘臉色鐵青。
強行衝擊,恐怕非但救不了人,還會徒增傷亡,甚至可能如宋正卿所料,加速畫師們的死亡。
宋雪凝的心也沉到了穀底。
隻能智取!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廟內一個個形容枯槁的畫師。
這些人,心防堅固,或執念深種,短時間內難以撼動。
隻有蘇聞與眾不同。
他與月兒感情深厚,現實中有實實在在的牽掛。
這份牽掛,就像係住風箏的線,雖然看似纖細,但卻是將他從幻夢中拉回來的力量。
隻要這根線足夠堅韌,能撼動蘇聞的心神,讓他對仙子的信仰產生一絲裂痕……
那麼,由所有畫師共同執念維係的凝顏仙子,其完美無瑕的根基就會出現第一道破綻!
執念一旦鬆動,維係她存在的集體意識便會動蕩,或許就能暫時阻止甚至逆轉她吸取精氣的進程!
事不宜遲,宋雪凝對隱藏在暗處的幫手打了個手勢。
在儀式開始前,宋雪凝便已針對蘇聞做了安排。
她派人請來了蘇聞的未婚妻月兒,以及她年邁的父母。
此刻,他們就在廟外不遠處。
時機已到,廟門口,光線一暗。
隻見月兒的父親,一位頭發花白的老漢,攙扶著腳步虛浮的月兒走了進來。
月兒的母親跟在身後,不停地抹著眼淚。
“蘇聞!蘇家小子!你看看!你看看你把我女兒逼成什麼樣子了!”月兒父親的聲音蒼老而悲憤,瞬間壓過了廟內的嘈雜。
他指著神情恍惚的月兒,老淚縱橫:“要不是她娘發現得早……這孩子就在自家房梁上掛了繩子啊!我們老兩口就這一個女兒,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們怎麼活?!你就是這麼對待和你訂了親的姑娘的嗎?!”
這番來自長輩的血淚控訴,帶著家庭的重量和道德的譴責,狠狠撞向蘇聞混亂的心神。
月兒母親也泣不成聲:“我們月兒哪裡對不起你?你怎能為了個畫裡的影子,就不要她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啊!”
這一幕,是宋雪凝精心準備的藥。
她要讓蘇聞親眼看到,他的執念不僅差點害死了月兒,更摧毀了一個家庭。
這份沉甸甸的現實,遠比趙康宣揚的藝術永恒更能刺痛一個尚有良知的人。
月兒望著蘇聞,淚水無聲滑落,已無需再多言。
蘇聞渾身劇震。
那被狂熱壓抑的良知和愧疚,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