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商隊在沙海中跋涉了兩日，林凡的傷勢在緩慢恢複，至少基本的行動已無大礙，但神識的損傷和力量的枯竭，非短時間內能夠彌補。他大部分時間沉默寡言，默默觀察，暗自調息。
商隊的人對他這個外來者保持著距離，既不親近，也不驅趕。那個給他水喝的年輕騎手名叫阿吉，偶爾會好奇地打量他幾眼，但被疤臉漢子瞪過之後，便不敢再多話。林凡得知，疤臉漢子名叫紮哈，是這支小商隊的頭領。
第三日黃昏，天際被染成一片瑰麗而詭異的紫紅色時，前方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神斧鑿過的暗紅色岩石山脈。山體上千瘡百孔，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天然及人工開鑿的洞穴，遠遠望去，如同一隻匍匐在沙海中的巨大蜂巢。
“到了，千窟岩。”紮哈勒住駱駝，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
靠近了看，更能感受到這片岩石山脈的宏偉與奇特。許多洞穴口都有人工修葺的痕跡，掛著防風簾或簡陋的木門，一些洞穴甚至還有煙氣嫋嫋升起。山腳下，形成了一片相對平坦的區域，搭建著更多雜亂無章的帳篷和窩棚，人流明顯比疏勒綠洲稀少，但氣氛卻更加……彪悍和警惕。
空氣中彌漫著沙塵、炊煙、皮革和金屬的味道，偶爾還能聽到洞穴深處傳來的、隱約的鍛造敲擊聲。
紮哈的商隊顯然對這裡很熟悉，他們繞開山腳下嘈雜的帳篷區，直接沿著一條被踩踏出來的小徑，向半山腰的一個較大的洞穴走去。洞口有兩個抱著土製步槍、眼神凶悍的守衛，看到紮哈，點了點頭，便放行了。
洞穴內部比想象中寬敞乾燥，被分隔成了幾個區域，有存放貨物的，有居住的，甚至還有一個類似客廳、鋪著舊地毯的空間。紮哈示意林凡可以在這裡暫時休息。
“這裡是我們的據點。千窟岩魚龍混雜，有像我們這樣的行商，有躲避仇家的亡命徒，有鑽研古怪技術的匠人，也有……沙民的探子。”紮哈點燃一盞用變異沙蜥油脂做成的油燈，昏黃的光線映著他臉上的疤痕，“你傷好了就離開，彆惹麻煩。”
林凡點頭：“明白，多謝紮哈頭領收留。”
紮哈沒再說什麼，轉身去安排卸貨和休息事宜。
林凡找了個角落盤膝坐下，繼續運功調息。他嘗試更清晰地感知葉靈均等人的方位，那絲聯係依舊微弱，但指向似乎穩定在西北偏北的方向，比之前清晰了一絲。這讓他稍感安心。
夜幕降臨，洞穴外傳來各種聲響，有駝鈴，有爭吵，有醉漢的歌聲，也有不知名野獸的嘶吼。千窟岩的夜晚，並不平靜。
阿吉給林凡送來了一些烤熟的、味道有些怪異的沙鼠肉和清水，好奇地問：“東邊……現在怎麼樣了？真的全是吃人的怪物嗎？”
林凡簡單描述了一下外麵的情況，略去了龍城和歸墟教的具體信息。阿吉聽得目瞪口呆，既恐懼又向往。
“我們最多隻敢到疏勒綠洲交易，再往東就不敢去了。”阿吉咂咂嘴，“紮哈大叔說，東邊是詛咒之地。不過……他說你不一樣。”
“哦？紮哈頭領怎麼說的？”林凡心中微動。
阿吉壓低了聲音：“紮哈大叔懂很多老輩子的事情，他看你第一眼，就說你身上有‘古老的氣息’，不是普通人。他還說……你可能是從‘星隕之地’出來的。”
林凡眼神一凝。紮哈竟然能看出這些？這個看似粗獷的沙海商人，絕不簡單。
就在這時，洞穴外傳來一陣喧嘩和騷動，夾雜著驚恐的喊叫：“沙民！是沙民來了！”
洞穴內瞬間緊張起來，紮哈和商隊成員立刻拿起武器，衝到洞口戒備。林凡也站起身，走到洞口附近向外望去。
隻見山下集市區一陣雞飛狗跳，幾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在帳篷間穿梭，他們身形矮小靈活，皮膚呈現出與沙子相近的黃褐色，穿著簡陋的皮甲，手中握著淬毒的吹箭或彎刀，行動迅捷無聲，專門襲擊落單的人和搶奪物資。
更令人心驚的是，他們似乎能一定程度上融入沙地，時而從沙中鑽出發動襲擊，時而又潛入沙中消失，防不勝防。
“該死的鬣狗！”紮哈罵了一句，卻沒有帶人衝下去救援的打算。在千窟岩，自保是第一位的。
林凡觀察著那些沙民，在他的感知中，這些沙民身上帶著一股濃鬱的、與沙海環境融為一體的“土行”之力，但這種力量充滿了野性和混亂，並非正統的修行，更像是某種血脈變異或古老巫術的產物。他們的意識也充滿了狂暴和掠奪性，幾乎與野獸無異。
騷動持續了不到一刻鐘，那幾名沙民搶到了一些食物和武器，如同來時一樣，迅速地消失在黑暗的沙海之中，隻留下幾具被毒箭射殺的屍體和一片狼藉的營地。
“他們越來越囂張了！”一個商隊成員恨恨道。
紮哈臉色陰沉：“聽說他們在死亡之海深處找到了一個古老的‘聖地’，力量增強了很多。最近襲擊的頻率越來越高。”
古老的聖地？林凡心中一動，會不會與昆侖的線索有關？或者，與那失落的《星樞秘要》有關？
經過這番騷動，千窟岩的氣氛更加緊張。林凡回到角落，心中思緒紛雜。紮哈的深藏不露，沙民的異常活躍，以及那指向西北偏北的同伴感應……一切都預示著，這片死亡之海深處，隱藏著更大的秘密和風暴。
他必須儘快恢複實力，然後離開這裡，去尋找同伴，並探明沙民所謂的“聖地”究竟是何物。
夜深了，洞穴外依舊不時傳來各種聲響。林凡閉目凝神，不再急於恢複力量，而是將一絲神識沉入《周易本義》，試圖從中找到更快修複神識損傷的方法。同時，他也分出一縷心神，留意著紮哈那邊的動靜。
他有一種預感，在這千窟岩，他或許能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幫手，或者……關於星隕廢城、關於這片沙海古老過去的線索。
畢竟，能認出“星隕之地”氣息的人，不可能對那裡的秘密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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