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刺耳的警報聲戛然而止,控製室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屏幕上,“灰穀”據點的信號標識,從代表正常的綠色,跳過代表異常的黃色,直接變成了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失聯。
整整三個小時,像一顆石子沉入深不見底的黑潭,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頭兒!不能再等了!”趙雷猛地一拍控製台,厚實的合金桌麵發出沉悶的巨響,“再等下去,黃花菜都涼了!我帶一隊人摸過去,就算是死,也得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
他的雙眼布滿血絲,指關節因用力而捏得發白。
灰穀的負責人,是跟他一起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過命兄弟。
然而,陳牧的目光依舊死死釘在主屏幕上,仿佛要把那片靜止的數據燒穿。
他的臉上沒有焦急,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救援?”他終於開口,聲音像是冰碴子在摩擦,“現在去,隻是多一隊送死的人。”
“你——”趙雷氣血上湧,卻被陳牧那雙驟然抬起的眸子給釘在了原地。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深邃如寒潭,裡麵燃燒著理智到極致的火焰。
“把林九最後三秒傳回的環境音頻,放大一千倍,接入‘鷹眼’係統,進行頻譜分析。”陳牧的指令不帶一絲感情,快得像是在念一串早已爛熟於心的代碼。
趙雷雖然滿心不忿,但多年的默契還是讓他下意識地執行了命令。
指令輸入,龐大的數據流開始在屏幕上飛速奔湧。
“鷹眼”係統是“鐵砧”基地的核心,也是陳牧賴以生存的最大底牌。
它能將任何形式的信息——圖像、聲音、甚至是微弱的電磁波——分解到最基礎的粒子層麵進行分析。
音頻被無限拉長,嘈雜的電流聲和風聲被層層濾去,一段幾乎無法被人類耳朵捕捉的波形被單獨剝離了出來。
它就在那場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前的0.3秒,像一個潛伏在深淵中的怪物,悄無聲息地探出了它的觸角。
那是一段極低頻的嗡鳴。
趙雷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認得這個聲音,或者說,認得這種感覺。
在不久前那場幾乎覆滅了整個基地的戰鬥中,那支名為“赤紅槍影”的神秘小隊,就曾用一種次聲波武器,讓他們差點活生生被自己的心跳震碎內臟。
“又是那玩意?”趙雷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聲音裡帶著一絲無法抑製的顫抖,“可‘赤紅槍影’已經全滅了,基地周圍的次聲波殘留場我們也清理乾淨了……誰還能……”
“不是殘留。”陳牧打斷了他,眼神驟冷如刀,一字一頓地說道,“是複製。”
這兩個字仿佛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在趙雷的心頭。
複製?誰?怎麼複製?
不等趙雷想明白,陳牧已經轉身走向另一側的實驗台。
他熟練地打開一個銀色的手提箱,從裡麵取出一塊巴掌大小、布滿複雜集成電路的銀白色金屬模塊。
“脈衝喚醒器”的核心共鳴模塊。
這是他壓箱底的寶貝,也是他從末世前的某個頂級實驗室裡帶出來的“概念武器”雛形。
他將模塊接入一台高精度頻譜儀,雙手在虛擬鍵盤上化作一團殘影。
屏幕上,無數代碼瀑布般刷新,剛才從“灰穀”音頻中剝離出的那段低頻嗡鳴,被導入了一個複雜的逆向演算模型。
陳牧正在嘗試反向推演出這道詭異聲波的發射頻率、調製方式,甚至是……發射源的物理結構。
這無異於隻聽到一聲鐘響,就要反推出鑄鐘的模具、材料和工匠的手藝。
但陳牧做到了。
隨著最後一個回車鍵敲下,頻譜儀發出“滴”的一聲輕響,一份結構藍圖在屏幕上緩緩生成。
那是一個類似槍械的裝置,槍管粗大,內部結構充滿了匪夷所思的線圈和晶體陣列。
趙雷看不懂那些複雜的設計,但他看懂了藍圖下方係統自動生成的比對報告。
“結構相似度分析……與本地數據庫‘概念之槍’藍圖,相似度……37?!”
趙雷倒吸一口涼氣。
“概念之槍”是陳牧對“脈衝喚醒器”的內部代號,其核心技術從未對任何人泄露過。
37的相似度,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這意味著,有一個未知的敵人,不僅掌握了次聲波武器技術,甚至還部分破解了陳牧的獨門科技!
就在這時,主控屏幕上猛地彈出一個血紅色的警告框,尖銳的警報聲再次響起。
“警告!檢測到非法槍械仿製行為!威脅等級:高!建議立即啟動‘鐵砧’協議!”
陳牧盯著那個警告框,眼神中的寒意幾乎要凝結成實質。
他終於徹底明白了。
敵人不是用次聲波武器殺人,而是用它來製造一個巨大的“無聲領域”。
在這個領域裡,槍聲、爆炸聲,一切高頻聲音的傳播都會受到極大的壓製和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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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穀據點不是沒有反抗,而是他們的反抗,根本沒有聲音能傳出來!
“把所有據點的分布圖調出來。”陳牧的聲音壓抑而平靜。
趙雷立刻操作,一張巨大的華北地區廢墟地圖在他們麵前展開。
十七個綠色的光點,是他們在這片廢土上艱難建立的生存據點網絡。
但現在,其中九個已經變成了代表死亡的紅色。
當九個紅點被連接起來時,一個詭異的環形出現在地圖上。
趙雷順著那個環形的中心點看去,手指在觸摸屏上緩緩劃過,最終停在了一個名字上。
“華北廢棄‘天工研究所’……”他喃喃自語,臉色變得無比難看,“末世前國家最高級彆的武器研發基地之一。”
陳牧的目光掃過地圖上剩下的八個綠色據點,一個更讓他心寒的發現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