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指揮中心內卻亮如白晝。
冰冷的電子屏上,數以萬計的紅色光點正彙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洪流,朝著地圖上一個標記為“px7”的坐標蠕動。
那不是軍隊,是饑餓、狂暴、被本能驅使的變異獸群。
它們的目標明確得可怕,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引。
“是‘槍語母源’的殘留信號。”陳牧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他的瞳孔中倒映著屏幕上末日般的景象,眼神卻銳利如刀,“它們想喚醒那個沉睡在地下的東西。”
指揮中心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每一個聽到“槍語母源”這個詞的人,後背都竄起一股涼氣。
那是舊時代的終極武器係統,一個擁有原始智能的數據庫,記錄了人類所有槍械的設計原理與射擊模式。
一旦被高階變異體接觸並激活,後果不堪設想——那將不再是一盤散沙的獸群,而是一個擁有集體意識、懂得戰術協同、甚至能預判人類火力的恐怖軍團。
“不能開火,”陳牧的命令斬釘截鐵,“任何大規模的槍聲,都會成為喚醒它的催化劑,加速它們的意識同步。”
不開火,怎麼阻止這股能吞噬一切的浪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陳牧身上,這個在廢土之上創造了無數奇跡的男人。
陳牧沒有讓他們失望。
他轉身,指向角落裡一排不起眼的金屬箱。
“全軍靜默,通訊轉為燈語和短波。啟動‘靜殺’方案。讓鏽械工組的人把他們的寶貝送上來。”
命令下達,壓抑的氣氛被一種冰冷的效率所取代。
很快,一口口金屬箱被抬了進來,打開後,裡麵整齊碼放著一枚枚黃澄澄的、酷似彈殼的金屬管。
它們看上去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粗糙,像是從廢品堆裡撿回來的。
“靜震彈殼,”陳牧拿起一枚,在指尖掂了掂,那冰涼的觸感仿佛握著死神的脈搏,“報廢槍械的彈簧與撞針,加上‘鏽械工組’從舊時代服務器裡摳出來的定時芯片。沒有火藥,沒有爆炸,隻有一次恰到好處的高頻震動。”
他看向眾人,眼中閃爍著瘋狂而自信的光芒:“我們將把它混入之前噴灑在戰場邊緣的‘槍塵’裡,讓風,成為我們最致命的信使。這些‘彈殼’會像病毒一樣,潛入它們的身體,然後在我們設定的時間,同時引爆一場神經係統的風暴。”
這是一場聽不見槍炮的戰爭,一場賭上全部智慧與勇氣的豪賭。
子夜時分,一架通體漆黑的無引擎滑翔翼,如同幽靈般被絞索牽引至高空,而後脫離,悄無聲息地滑入沉沉夜幕。
駕駛艙內,趙雷的臉在儀表盤幽綠的微光下顯得棱角分明。
他的下方,是死寂的獸群,一片廣袤無垠的黑暗,仿佛大地張開的巨口。
他壓下操縱杆,滑翔翼以一個驚險的角度俯衝,幾乎是貼著獸群的頭頂掠過。
他能聞到那股混雜著腐臭與泥土的腥氣,能感受到下方無數生命體彙聚而成的、壓抑的生物力場。
“投送。”他輕聲對自己說。
機腹下的投送口無聲開啟,五百枚“靜震彈殼”混合著細膩的金屬槍塵,如同一場金色的、致命的細雨,被氣流卷攜著,均勻地灑向那片沉睡的死亡之海。
風是它們的翅膀,將陳牧的計劃精準地送入每一個敵人的體內。
滑翔翼悄然拉升,在遠處的荒原上迫降。
落地的一瞬間,劇烈的顛簸幾乎讓他散架。
還沒等他喘口氣,兩道黑影就從黑暗中撲出,腥臭的涎水幾乎滴到他的臉上。
是兩隻撕裂犬,廢土上最敏捷的獵手。
趙雷的心跳驟然加速,但他死死記著陳牧的命令——靜默。
他沒有去摸腰間的配槍,而是反手拔出了一把用廢舊鋼板磨成的鏽刀。
撕裂犬的利爪劃破了他的作戰服,帶出一道血痕。
趙雷不退反進,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手中的鏽刀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
沒有槍響,隻有利刃切開皮肉的沉悶聲響。
“噗嗤!”
溫熱的鮮血濺了他滿臉,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第一隻撕裂犬嗚咽著倒下,另一隻則被這股悍不畏死的殺氣震懾,出現了瞬間的遲疑。
這瞬間,便是生死之彆。
趙雷的刀鋒再次遞出,精準地刺入了它的喉嚨,並用力一絞。
戰鬥在十秒內結束。
趙雷喘著粗氣,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腥味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