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的瞬間,不是一聲,而是十七座據點,數千支槍械,同時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嗡鳴。
這聲音並非來自槍機,也非來自彈簧,它更像是一種源自金屬靈魂深處的蘇醒。
廢墟之上,一名頭發花白的老槍匠正擦拭著他視若珍寶的“老夥計”,那是一杆前代戰爭留下的重狙。
就在那一刹那,他粗糙的手掌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震顫,一股溫暖、親切、仿佛血脈相連的律動從槍身傳來。
老槍匠渾濁的雙眼猛然睜大,他鬆開手,那沉重的槍身竟自行微調角度,槍口堅定地指向了城市中心那座高聳的廣播塔。
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淡淡的金屬灼燒味,並非因為高溫,而是因為一種無形的能量正在每一條膛線內奔湧。
老槍匠的眼眶濕潤了,他伸出顫抖的手,再次撫摸槍身,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哭腔:“這感覺……像我八歲那年,第一次摸到真家夥。不,不對……它現在,是認我當爹了!”
同一時刻,在城市的另一端,腥臭的地鐵口,一道身影踉蹌著爬了出來。
趙雷,前鋒突擊隊隊長,此刻卻像一頭被圍獵至絕境的困獸。
他的作戰服被撕扯得破爛不堪,身上數道深可見骨的撕裂傷還在不斷滲出血液,手中的突擊步槍更是隻剩下一半槍管,已然報廢。
按照撤退指令,他本該立刻尋找掩體,等待救援。
然而,他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
天際線上,三團巨大如山巒的陰影正緩緩浮動,它們的外形酷似水母,半透明的軀體下是無數舞動的肉質觸須。
那是“雲棲型母體”,高階變異體中最為棘手的存在。
它們不直接參與地麵戰鬥,而是懸浮於高空,向下方防線投射致命的孢子雲。
此刻,淡綠色的孢子正如下雨般灑落,所到之處,混凝土無聲消融,金屬護欄滋滋作響。
“操!”趙雷低吼一聲,眼中燃起血色的火焰。
撤退?
現在撤,身後的臨時防線和數千平民就會被這片死亡之雨徹底吞噬!
他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撕下手臂上還算乾淨的繃帶,死死勒住自己大腿上最深的一道傷口,劇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
他環顧四周,目光鎖定在一輛被掀翻的裝甲車旁——一挺報廢的六管加特林。
他拖著傷腿衝過去,用儘全身力氣,硬生生將沉重的電機拆了下來。
他沒有工具,全憑一雙被鮮血和硝煙染黑的手。
緊接著,他衝向不遠處一座廢棄的變電站,高壓警示牌早已歪斜。
趙雷一腳踹開鏽蝕的鐵門,將拆下的電機胡亂地接上粗大的高壓線纜。
他深吸一口氣,竟將另一端的電線纏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將自己的身體,當做了最原始也是最危險的導體!
“給老子……起!”
伴隨著一聲野獸般的咆哮,他將改裝後的“手持震蕩器”對準了天空。
強烈的電流瞬間貫穿他的身體,劇痛讓他全身肌肉痙攣,但他死死咬著牙,將那股狂暴的能量儘數引導向電機。
嗡——!
一道肉眼可見的電磁脈衝以他為中心,如漣漪般轟然擴散!
高空中,三隻“雲棲型母體”的無數觸須瞬間僵直,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攥住,巨大的身軀劇烈痙攣,隨後無力地從百米高空墜落,砸在遠處的建築群中,激起漫天塵埃。
趙雷眼前一黑,脫力地跪倒在地,手臂上一片焦黑。
但他笑了,笑得肆意而張揚。
與此同時,廣播塔頂端,林九的眉頭卻緊緊皺起。
“‘槍語’信號隻能提供大致的方位和激活指令,但母體在移動,孢子雲在擴散,這種程度的鎖定,命中率不會超過百分之二十!”他飛快地敲擊著麵前的終端,屏幕上,代表著所有友方槍械的光點雖然已經同步,但目標坐標卻是一個模糊的紅色區域。
要精準打擊,就必須進行動態修正!
林九無數破碎的數據流瞬間湧入他的大腦,像尖針般刺痛著他的神經。
他強忍著眩暈,從中篩選出殘存的監控畫麵,並調用了他編寫的ai殘片,強行追蹤分析那些高階變異體獨特的神經波動頻率。
“找到了!”
他將那些複雜的神經波動數據,轉化為六組截然不同、卻又彼此呼應的“槍擊節奏”。
那不是坐標,不是指令,而是一種類似於心跳的律動。
他將這六組節奏,通過“槍語”信道,分彆發送給了潛伏在城市各處的六個遠程狙擊小組。
一名狙擊手正趴在千米之外的大樓天台,他閉著眼,並未去看瞄準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