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雙眼,陳牧握緊了“初火”。
冰冷的觸感從掌心傳來,他的意識卻瞬間被拉回到了前世。
那是一個悶熱的午後,他躲在便利店的櫃台後麵,手裡握著一把屬於店長的獵槍,手指因恐懼而劇烈發抖。
他聽著劫匪的咆哮,聽著店員倒下的沉悶聲響,卻始終沒有勇氣探出頭,扣動扳機。
那一刻,他不是怕死,是怕承擔“開槍”這個行為背後,“殺人”的沉重後果。
而現在,他握槍的手,穩如磐石。
他低聲對自己,也對手中的“初火”說道:“槍不教人勇敢,它隻問你——還願不願再試一次。”
城牆上,趙雷已經端起了他那把親手拚湊的“啞火槍”。
他沒有依賴任何輔助係統,甚至放棄了鷹眼視覺,純粹依靠自己千錘百煉的肌肉記憶,將準星套向了最近一具“情感炮灰”那泛著幽藍光芒的心臟位置。
沒有子彈時間的減速,沒有彈道計算的輔助,隻有一次純粹的、原始的射擊。
“砰!”
一聲沉悶、乾澀,與據點槍械網絡清脆的槍聲截然不同的聲響炸開。
子彈精準地鑽入那具屍骸的胸腔,穿透了那團蠕動的神經絲。
詭異的是,神經絲團並未像預想中那樣爆開一團腐蝕性黏液,而是在被貫穿的瞬間,其內部結構產生了一道肉眼可見的高頻震痕。
“捕捉到了!”林九在指揮頻道裡激動地大喊,“那具屍體的模擬腦波出現了零點三秒的紊亂!不是被物理破壞的信號中斷,是……是‘困惑’!”
他猛然醒悟,聲音都在顫抖:“母體不懂!它無法理解!它不知道為什麼有人會用一把不會哭、不會產生任何情感共鳴的槍,去攻擊一個它自以為裝滿了‘愛’的身體!在它的邏輯裡,這不成立!”
當趙雷拉動那生澀的槍栓,打出第七發子彈,第七具“情感炮灰”因為同樣的“困惑”而導致內部神經絲短路、崩潰倒下時,地底深處,那無處不在的“愛之低語”驟然停歇。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尖銳刺耳的逆向脈衝!
母體正在瘋狂地掃描、分析、複製剛剛產生的“困惑”情緒,它試圖將這個新的變量納入自己的邏輯庫,補全這個致命的漏洞。
就是現在!
陳牧猛地按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
“……媽媽,我怕黑……但哥哥說,槍會亮……”
男孩的夢話通過導線,化作最細微的物理震動,經由磁頭,傳遞到“初火”的槍管上。
沒有聲音發出,隻有一段無法被任何現有設備解析的、混雜著白噪音的雜頻波,沿著槍語網絡的底層鏈接,瞬間擴散至全場。
下一秒,十七號據點所有沉寂的槍械,同時做出了響應。
它們沒有開火。
取而代之的,是成百上千次清脆的、不同節奏的空膛擊發聲。
有的急促如鼓點,有的舒緩如歎息,有的短暫停頓後又猛然響起……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段錯落有致、毫無攻擊性,卻充滿了故事感的“槍語合鳴”。
那聲音,既非冰冷的命令,也非肅殺的警告,像極了遠古時代,人類圍坐在篝火旁,徹夜長談時的低語。
那是在講述一個無法被公式量化的故事。
轟鳴聲中,地麵上那些延伸出來的神經裂縫,如同被烙鐵燙到的觸手般,驟然向地底深處收縮。
緊接著,一道前所未有的、蘊含著巨大痛苦和驚駭的失真音波,從地底猛然傳出,那是一種近似於“尖叫”的聲音。
母體,這個試圖用邏輯和公式解讀一切的龐大意識體,在這一刻,終於聽懂了,也終於害怕了。
人類的情感,從來不是一道可以被破解的公式。
而是那一口在絕境中,永遠不肯咽下的氣。
尖叫聲戛然而止,地麵的震動也隨之平息。
城牆外,那些“情感炮灰”胸腔裡的藍光一具接一具地熄滅,軟軟地癱倒在地,變回了真正的屍體。
勝利了。
然而,當那代表著母體意誌的尖叫聲的最後一絲回響消失在空氣中後,一種比之前的對峙更加深沉、更加詭異的寂靜,籠罩了整個十七號據點。
地底不再傳來任何脈衝,無論是攻擊性的,還是試探性的。
就像一個吵鬨的鄰居突然永遠地閉上了嘴。
這片大地,仿佛在刹那間,死去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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