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死寂被一種無形的脈動打破。
林九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從戰術平板前抬起頭,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得幾乎要撕裂空氣。
屏幕上,雪花般的雜亂信號瞬間被一道道清晰的頻譜線取代,它們以一種無可辯駁的規律性,指向同一個頻率。
“全城……全城金屬共振!”他失聲低語,聲音因極度的震驚而乾澀。
這不是敵人的攻擊,更不是自然現象。
廢墟之中,那些被遺棄的、鏽跡斑斑的槍械殘骸,那些深埋在瓦礫下的彈匣與槍機,無論它們是否曾被“活化”,此刻都像被喚醒的古老樂器,在同一支無形指揮棒下,發出了人類耳朵無法捕捉的微震。
信號源……林九的指尖顫抖著,將數據流放大,追蹤其擴散路徑。
結果讓他渾身冰涼。
所有共振的中心,並非來自任何已知的敵方節點,而是從他們基地的核心——陳牧親手打造的“原點”裝置,如漣漪般擴散至整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一幕出現在高倍率的遠程監控畫麵中。
一根被炸斷的突擊步槍槍管,靜靜躺在半裡外的街道上,其內部,在微觀掃描下,竟有嶄新的金屬晶格在緩緩生成,一絲一絲地蝕刻出精密的膛線。
那螺旋的方向、那遞減的纏距,分明就是陳牧在無數個不眠之夜裡,於草稿紙上勾勒,卻因材料和工藝限製,從未能付諸實踐的“逆旋纏距”設計!
這已經超越了修複,這是一種創世紀般的重塑。
與此同時,基地另一側的武器維護室裡,傳出一聲壓抑著驚恐與暴怒的嘶吼。
“媽的!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趙雷一腳踹翻了身旁的工具箱,死死盯著自己那把曾被他親手砸毀的狙擊槍。
昨天,槍托上那道猙獰的裂口,此刻已經完全愈合。
不僅如此,裂縫處還生長出蛛網般細密的暗紅色金屬紋路,它們如同活物的血管,在冰冷的槍身上搏動著微光。
他顫抖著手,拉動槍機。
沒有絲毫阻滯,順滑得如同浸泡在最頂級的槍油中。
他下意識地抬槍,透過瞄準鏡望向窗外。
就在他鎖定遠處一麵搖搖欲墜的廣告牌時,鏡片中的十字線竟自行向左上方微調了零點二個密位。
風偏自動補償!
這個念頭如閃電般擊中趙雷的大腦。
這是陳牧曾經在一次醉酒後,天馬行空地提出的一個設想,一種需要複雜傳感器和微型處理器才能實現的未來技術。
可現在,它就這麼憑空出現在了自己這把“死而複生”的槍上。
趙雷的恐懼達到了頂點。
他意識到,這把槍並非簡單地修複了物理損傷,它“進化”了,擁有了超越他本人,甚至超越現有科技的戰術理解力。
它不再是一件工具。
他猛地將槍扔在桌上,踉蹌後退,對著衝進來的隊員怒吼道:“它不是在修,它是在‘長大’!”
風暴的中心,陳牧的房間內卻異常安靜。
他沒有理會外界的騷動,隻是緩緩打開了那個沉重的鉛封盒。
盒蓋開啟的瞬間,一股柔和的幽藍光芒驅散了室內的昏暗。1911手槍,靜靜地躺在天鵝絨襯墊上。
槍身上那層厚重的氧化膜,此刻正像乾枯的蛇皮一樣,無聲地剝落、分解,露出其下流淌著微光的嶄新槍體。
槍柄下方的振頻器,那曾一度熄滅的核心,此刻重新亮起,光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深邃、純粹。
陳牧伸出手,指尖輕柔地撫過冰涼而又溫潤的槍身。
一種前所未有的血脈相連之感湧上心頭。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那個熟悉的係統界麵,第一次未經召喚便主動浮現。
然而,界麵上的內容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最頂端的權限層級,原本冰冷的“使用者”標識,已經被兩個散發著金色光輝的大字所取代——【鑄造者】。
下方那曾經密密麻麻、需要無數材料和經驗值才能解鎖的技能樹,此刻已然全部點亮。
但解鎖的條件,不再是任何物質或數據,而是三個全新的詞彙:“意誌共鳴度”。1911傳來的,以及從整座城市無數槍械中傳來的浩瀚回響。
那是一種跨越了數百年時光的執念洪流,是無數槍匠在爐火前敲打的錘音,是無數士兵在戰壕裡祈禱的低語,是所有與槍械文明糾纏在一起的夢想、榮耀、犧牲與不甘。
他終於明白了。
“原來……從來不是我依靠係統在造槍。”他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釋然與沉重的敬畏,“是這槍械文明中沉澱了千百年的無數執念,借用了‘係統’這個我能理解的外殼,在等待一個……能真正扛起‘槍神’之名的人。”
就在他明悟的刹那,工坊之外,異變陡生!
城市廢墟中所有殘留的、曾讓幸存者們聞風喪膽的銀灰色晶體,在同一瞬間,同步達到了一個不穩定的臨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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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發出一種極其尖銳、足以撕裂耳膜的嘯叫,隨即猛烈爆裂!
林九的監測設備捕捉到了它們在徹底消散前,發出的最後一段、也是唯一一段清晰的意識信號。
那不再是模仿陳牧行為的拙劣複製品,而是由無數種雜亂、狂暴的槍聲音爆,硬生生拚接而成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