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風似刀,刮過碑林的每一寸石膚,發出嗚嗚的悲鳴。
陳牧的眼球布滿血絲,瞳孔中倒映著共鳴盤上那道頑固的暗紅色光流。
它就像一道永不愈合的傷口,從極北之地緩緩滲出,帶著不祥的律動。
整整一夜,他像個最虔誠的信徒,守護著這詭異的“神跡”,試圖勘破其背後的天機。
他的大腦高速運轉,將所有數據碎片重新排列組合。
這光脈並非他最初預想的能量輻射,那種模式是混亂且無差彆的。
不,這東西……有章法。
它更像一種謹慎的、有目的的探索,以一種近乎無法察覺的極低頻脈衝,一寸一寸地向前推進。
陳牧的計時器精準地捕捉到了它的節奏——每三秒鐘,光流的尖端會猛然向前跳躍一小段距離。
三秒一跳。
這個節拍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記憶的鎖。
那首在廢土上流傳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匠人小調”,每個匠人在打磨零件時都會哼唱的曲子,其前四拍的節奏,竟然與這光流的脈動分毫不差!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炸開。
這不是入侵,這是……呼喚?
或者說,試探?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顫抖的手穩定下來。
他從隨身的工具箱裡取出一個密封袋,裡麵裝著高碳鋼的金屬粉末,以及一些已經乾涸成黑色硬塊的……血。
這是他之前在戰場上收集的,本打算研究其能量殘留。
現在,它有了新的用途。
他將兩者以特定的比例混合,用蒸餾水調和成一種粘稠的暗紅色液體,這是一種粗劣但有效的液態金屬替代物。
他用一支細長的滴管,吸取了少量混合物,小心翼翼地,一滴一滴地注入共鳴盤最外圈的凹槽中。
他沒有試圖阻擋或攻擊那道光流,而是模仿著它的節奏,用自己注入的能量,在光流前方構建了一個微弱的共鳴場。
滴答,滴答,滴答……跳!
就在光流第三秒跳動的那一刹那,陳牧的共鳴場也同步釋放了一次脈衝。
嗡——!
共鳴盤發出一聲極輕微的震顫,盤麵上,那道暗紅色的光流像是觸碰到了一個無形的屏障,竟硬生生地被“推”回了半寸!
它停頓了,不再前進,仿佛一個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突然觸碰到另一隻溫熱的手,既驚愕又好奇。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臨時變電站異象區,泥土和鐵鏽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趙雷魁梧的身軀上沾滿了泥漿,他死死盯著剛從一口鏽跡斑斑的鐵棺中挖出的東西——一台老式的,幾乎散架的打字機。
這東西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仿佛是上個時代的幽靈。
“接上!接入聲武係統的共振陣列!”趙雷的聲音沙啞而急促。
技術兵們手忙腳亂地將各種線路連接到打字機的接口上。
趙雷親自走上前,深吸一口氣,按照基地教學中那種最標準、最沉穩的“教學節奏”,用手指重重地敲擊了一下身旁的地麵。
這是“敲擊計劃”中最基礎的信號。
共振陣列隨之啟動,將這道敲擊的頻率放大,通過打字機傳導出去。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台布滿鐵鏽的打字機,在沒有被任何人觸碰的情況下,按鍵突然自己開始劈裡啪啦地動了起來。
它的動作緩慢而生澀,仿佛一個百年未曾活動的老人正在舒展筋骨。
一個同樣鏽跡斑斑的紙卷,緩緩滾動,一行模糊的字跡被敲印出來。
趙雷湊上前,瞳孔猛然收縮。
紙上寫著:“它在聽……但怕痛。”
怕痛?
趙雷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幾天前那恐怖的畫麵——一個緊張的少年學員情急之下敲出了混亂不堪的節拍,遠方的信號鐵塔隨之扭曲,在監控畫麵中形成了一張巨大而詭異的“笑臉”。
所有人都以為那是嘲諷,是外星裝置對人類拙劣模仿的蔑視。
但現在,趙雷明白了。
那不是嘲諷!
那是在模仿!
就像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兒,看到大人笑,它便也笨拙地咧開嘴。
那個外星裝置,是在用它唯一能調動的物質,模仿它所感知到的人類情緒——混亂、恐懼,在它的解讀中,或許就等同於一種扭曲的“笑容”。
而在更南方的豫北村廢墟,林九正蹲在地上,幫村民李守田修複一台老舊的抽水泵。
他身後的農具站地下,是一片被遺忘了的兵工廠廢墟。
那台老舊的軍用電話機,又一次響了起來。
林九皺著眉,放下手中的扳手,再次走入廢墟,接起了聽筒。
這一次,聽筒裡不再是單調的摩爾斯電碼。
而是一段模糊的人聲哼唱,斷斷續續,不成曲調。
但林九瞬間就認了出來——那是“老匠人小調”!
隻是哼唱者的音準錯得離譜,每一個轉音都充滿了遲滯和模仿的痕跡,像個五音不全的初學者。
林九心中一動,立刻從腰間解下一個銅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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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從一座古廟裡找到的,聲音清越,穿透力極強。
他沒有掛斷電話,而是按照記憶中正確的曲調,用銅鈴清脆地敲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