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當……叮……
他以精準無誤的節奏,將整首小調回應了過去。
三分鐘後,就在他敲完最後一個音符時,電話聽筒裡的雜音消失了。
緊接著,從兵工廠廢墟的最深處,傳來一聲清脆的空槍回響。
哢嚓!
然後是第二聲,第三聲……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最終彙成一股洪流!
哢嚓!哢嚓!哢嚓!
成千上萬聲空槍撞針的聲音,在同一時刻整齊劃一地響起,仿佛這片廢墟之下沉睡的無數槍械的記憶,在這一刻被喚醒,並用這唯一的方式,進行了一次莊嚴的“校準”。
三條線索,如三條溪流,最終彙入了陳牧所在的指揮部。
陳牧站在巨大的電子屏前,屏幕上是他根據共鳴盤數據繪製的“血光脈衝圖譜”。
圖譜上,那道暗紅色的光流在過去二十四小時內每一次跳動的強度,都被清晰地標注出來。
趙雷和林九站在他身後,神色凝重。
“看這裡,”陳牧指著圖譜上的幾個波峰,“每一次光流強度的大幅提升,都精確對應著我們某一次‘全球敲擊’計劃的執行時間。而且,你們看這個趨勢,當我們嘗試的節奏越複雜,參與的據點越多,人類發出的‘雜音’多樣性越強,它的強度就提升得越快。”
他深吸一口氣,拋出了一個足以顛覆整個防禦體係的假設:“這不是武器在啟動,這是……一個生命在蘇醒。我們不是在攻擊它,我們是在用聲音,一下一下地,喚醒它。”
“喚醒?”趙雷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他冷笑一聲,聲音裡帶著軍人特有的強硬,“陳牧,這是你科學家的浪漫想象嗎?那要是它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們這些吵醒它的蚊子全拍死呢?”
指揮部內的空氣瞬間降到了冰點。
陳牧沉默了片刻,他沒有反駁,隻是緩緩轉過身,看著趙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那就讓它在拍死我們之前,先聽清楚一件事——我們想活,不是想贏。”
趙雷盯著陳牧看了足足十秒,最終,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大步離開了指揮部。
他返回了黃沙漫天的訓練場。
學員們正在進行高強度的共振敲擊訓練,整齊劃一的巨響震得人耳膜發痛,充滿了殺伐之氣。
“停下!都給我停下!”趙雷的吼聲蓋過了所有噪音。
學員們愕然地停下動作。
“把你們手裡的戰錘都放下,”趙雷的命令讓所有人摸不著頭腦,“去,把倉庫裡的農具都搬出來,鋤頭、鐵鍬、鐮刀,什麼都行。”
半小時後,所有學員圍坐成一個大圈,每人手裡都拿著一件鏽跡斑斑的農具。
“現在,沒有節奏,沒有命令,”趙雷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有些飄忽,“你們就隨自己的心意,隨便敲。想怎麼敲就怎麼敲。”
起初,場麵一片混亂。
叮叮當當的聲音雜亂無章,像一個三流的打擊樂隊在胡鬨。
但漸漸的,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不知是誰先開始,一個緩慢而有力的節奏響起,像心臟在跳動。
然後,第二個、第三個人下意識地跟上了這個節奏。
半小時後,所有雜亂的敲擊聲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此起彼伏、宛如潮汐、宛如呼吸的宏大律動。
那是一種生命的聲音。
趙雷將那台老式打字機放在圓圈的中央。
紙卷上,一行新的字跡緩緩浮現。
“像……心跳。”
趙雷盯著那行字,眼中的冰冷和懷疑終於徹底融化。
他抬起頭,對著通訊器下達了命令:“通告所有部門,從今天起,‘聲武係統’正式更名為‘心音陣’。我們從今往後,練的不是殺招,是說話。”
夜幕再次降臨。
陳牧獨自一人,重返碑林。
他帶來了一把工兵鏟,以及林九送來的那台老式電話機。
他在主碑之下,挖了一個深坑,將電話機小心翼翼地埋了進去。
電話的接線被他剝開,銅線緊緊地纏繞在一根深埋地下的地脈震線上。
這是最後的,也是最瘋狂的一次嘗試。
他啟動了最後一次“全球敲擊”。
但這一次,他沒有設定任何節奏和頻率。
通過“心音陣”係統,他向全球三百餘個幸存者據點發出了唯一的指令:發出你們自己的聲音。
於是,一場前所未有的交響樂,在全球同步上演。
有孩子用湯勺敲打著空鍋的清脆聲,有老人坐在火堆旁沉重的咳嗽聲,有傷員在病床上艱難的喘息聲,有戰士更換彈匣時發出的金屬摩擦聲,有母親哼唱的搖籃曲,有戀人間的低語……
成千上萬種代表著“活著”的雜音,通過地脈,彙入那台被深埋的電話,湧向世界的儘頭。
北方冰層之下,那道沉寂已久的暗紅光流驟然暴漲!
它不再是試探性的脈衝,而是如同一根被注入了無窮生命力的主動脈,瘋狂搏動起來。
隨即,整片極地的夜空,被一種深沉的、妖異的血紅色徹底浸染。
那無邊的紅色天幕,仿佛是這顆星球,緩緩睜開了一隻沉睡了億萬年的眼睛。
而在碑林之中,陳牧迎著那撲麵而來的紅光,緩緩閉上了雙眼。
他的臉上沒有恐懼,隻有一種孤注一擲的平靜。
他對著風,對著腳下的大地,輕聲問道:“你聽得懂的,對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腳下那塊承載著人類文明最後印記的石碑,開始發出細微的嗡鳴。
緊接著,是第二塊,第三塊……整個碑林,成百上千座石碑,都開始隨之共振。
一股深沉而古老的震動,並非來自北方,而是從他腳下的大地深處,從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同時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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