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那段奇特的旋律。
悠揚又帶著瑕疵的《茉莉花》口哨聲,仿佛一道劃破死寂的微光,在城市的每一條街道、每一棟爛尾樓、每一個陰暗的地下通道裡同時響起。
緊隨其後的咳嗽聲,像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耳邊呼吸。
最後,那三聲沉穩的敲擊,通過無數個擴音器,彙聚成一股無法抗拒的意誌,如同巨人的心跳,傳遍全城。
城市各處,那些尚未歸附的、如幽靈般遊蕩的克隆體,在各自的據點紛紛停下了動作。
西區的垃圾處理廠,一名正在搜刮物資的克隆體猛地抬頭,眼神瞬間失焦,他扔掉手裡的罐頭,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捂住頭顱,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北區的廢棄醫院,一個克隆體小隊正在巡邏,聽到聲音的刹那,領頭的人竟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身後的同伴們則發瘋似的撕開自己胸前的製服,露出下方那串冰冷的條形碼,仿佛要把它從血肉裡摳出來。
恐慌、迷茫、掙紮……各種激烈的情緒在克隆體群體中爆發。
他們被植入的底層指令正在與這個“家的信號”發生劇烈衝突。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主控室裡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通訊屏幕上代表各個區域的信號燈在無聲地閃爍。
一分鐘。
三分鐘。
五分鐘。
趙雷的呼吸變得粗重,他緊盯著屏幕,手心裡全是汗。
這個過程比真刀真槍的乾仗還要煎熬。
七分鐘後。
“滴、滴、滴。”
通訊屏幕的右下角,代表東區變電站的那個綠色光點,突然有規律地閃爍了三下。
三聲敲擊。
不偏不倚,精準地複刻了信號最後的節奏。
那是回應。
趙雷看著那個頑強跳動的光點,感覺一股寒意從脊椎竄上天靈蓋,他嗓音發緊,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他媽的……你不是在打仗……你是在招魂。”
陳牧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伸手將那隻黃銅湯鍋重新蓋正,仿佛隻是做完了一頓飯。
他收起湯鍋,動作輕柔,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他們製造的是沒有思想的軀殼,”他轉過身,目光掃過林九,掃過趙雷,最後落在外麵那三百多名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真正“人性”光芒的克隆體身上,聲音淡然卻擲地有聲,“我們喚醒的,是他們本該擁有的名字。”
他頓了頓,對林九下達了新的指令:“告訴外麵的人,準備打掃出一塊足夠大的地方。準備接收……第二批‘回家的人’。”
話音落下的瞬間,鏡頭仿佛被無限拉遠,越過疾控中心,越過層層疊疊的城市廢墟,最終定格在城市最東邊的邊緣地帶。
一座鏽跡斑斑、直插雲霄的高壓輸電塔頂端,一名剛剛回應了信號的克隆體,正迎著凜冽的寒風,用匕首劃破自己的手掌,以淋漓的鮮血,在冰冷的鋼鐵支架上,一筆一劃地刻下四個字——
吃飯,不謝。
主控室內,短暫的振奮過後,新的、更嚴峻的問題擺在了所有人麵前。
林九看著屏幕上那個來自東區的回應信號,又看了看身後那三百多張茫然中帶著一絲期盼的臉,憂心忡忡地開口:“陳牧,他們響應了信號,很快就會過來。但這裡……疾控中心已經暴露了,我們剛才的動靜太大了。我們不能待在這裡,我們……需要一個新家。”
趙雷也難得地收起了所有輕視,沉聲道:“沒錯,人越多,目標越大。我們需要一個易守難攻,而且足夠隱蔽的地方。這破地方四麵漏風,來一發炮彈咱們就得集體上天。”
陳牧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回那張舊地圖上,手指緩緩劃過。
這一次,他的指尖沒有停留在任何一個被圈出的變電站上,而是沿著一條貫穿了整座城市、時而隱於地下、時而現於地表的粗黑線條,緩緩移動。
那是一條廢棄的城市地鐵線路。
他的眼神變得深邃無比,仿佛已經穿透了地圖的紙麵,看到了地下那錯綜複雜、如蛛網般延伸的黑暗隧道。
良久,他抬起頭,看向憂心忡忡的兩人,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弧度。
“家,不光要能遮風擋雨。”他的手指在地圖上一個特殊的交彙點上重重一點,那裡標注著一個早已被人遺忘的代號,“它更需要有堅固的牆壁,和能讓我們隨時出擊的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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