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像頭受傷的巨鯨,懸浮在廢棄礦區的陰影裡。
舷窗外,鏽跡斑斑的采礦平台在星光下泛著冷光,那些纏繞的管道像一道道猙獰的傷疤,無聲訴說著這裡曾經的繁華與如今的荒蕪。
張吒跪在動力係統艙前,指尖撫過核心模塊上的裂縫——
那道裂痕像條貪婪的蛇,從能量樞紐一直蔓延到冷卻管道,焦黑的邊緣還殘留著電弧灼燒的痕跡,刺鼻的臭氧味混著金屬焦糊味,嗆得人喉嚨發緊。
“核心軸承都變形了。”
將軍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手裡拎著工具箱,戰甲的肩甲在剛才的碰撞中凹陷了一塊,露出底下磨損的緩衝墊。
他蹲下身,用扳手撬開扭曲的防護蓋,裡麵的能量導管已經燒得像根焦炭,
“備用零件裡的導管直徑小了三毫米,強行換上會爆管。”
張吒的指腹在能量樞紐的銘牌上摩挲,那上麵刻著的“永恒帝國軍工”字樣早已模糊。
這台動力核心是當年從帝國軍工廠搶來的戰利品,曾陪著他們闖過無數險地,如今卻像位油儘燈枯的老兵,在儀表盤上發出微弱的哀鳴。
“拆冷卻係統的輔助導管。”
他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直徑剛好匹配,先用著,等回總部再換正規配件。”
將軍猛地抬頭:“那冷卻效率會降40!連續飛行超過四小時就會過熱!”
“我們隻需要撐到總部。”張吒已經拿起切割刀,藍色的等離子火焰在他掌心跳動,“四小時足夠了。”
切割刀劃破金屬的尖嘯在艙內回蕩,張吒的額頭上滲滿了汗珠,順著下頜線滴在工作服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他必須精準控製火焰的溫度,既要切斷導管,又不能損傷周圍的線路——
那些纖細的線路像蜘蛛網般纏繞,任何一點失誤都可能引發短路。
將軍舉著照明燈,燈光在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裡跳動,每當火焰靠近關鍵線路,他就會用鉗子輕輕撥開,兩人的配合默契得像在跳一場危險的雙人舞。
與此同時,湯惠萍正跪在護盾發生器前,指尖的冰藍色符文在黯淡的能量晶體上閃爍。
那枚菱形晶體原本該像塊凝固的星空,此刻卻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黯淡得像塊普通的石頭。
神秘人坐在她身邊,正用鑷子夾著比發絲還細的光纖,試圖重新連接斷裂的通訊線路。
他的手還在微微顫抖,精神力透支的後遺症讓他視線模糊,每夾三次才勉強能對準接口,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發生器的外殼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晶體的諧振頻率亂了。”
湯惠萍的聲音帶著疲憊,她將額頭抵在發生器上,試圖用靈力安撫那些躁動的能量粒子。
但晶體的裂紋裡滲出黑色的雜質,那是能量過載產生的廢料,像毒素般侵蝕著核心,
“需要純淨的能量源來衝洗雜質。”
神秘人突然從懷裡掏出塊半透明的晶石,那是他用精神力凝結的能量核心,此刻正泛著柔和的白光。
“用這個。”
他的聲音虛弱得像耳語,將晶石塞進湯惠萍手裡,
“我的精神力能暫時穩定諧振頻率。”
晶石接觸到能量晶體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湯惠萍感覺一股溫和而堅韌的力量順著手臂蔓延,那些躁動的能量粒子突然安靜下來,像被馴服的野獸。
她趁機引導著冰係靈力,順著裂紋滲透進去,一點點凍結那些黑色雜質。
神秘人則閉上眼睛,指尖的符文順著光纖遊走,修複著那些斷裂的接點,每修複一處,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他身體裡被抽走。
儲物間裡,萬獸老人正踮著腳翻找頂層的工具箱。
貨架上堆滿了生鏽的零件,角落裡結著厚厚的灰塵,像層凝固的石間。
證人老陳站在一旁,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看著老人被妖獸反噬弄得淤青的後背,突然開口:“我來吧。”
他搬來個折疊梯,笨拙地爬上去,在最裡麵的角落摸到個沉甸甸的箱子,
“是這個嗎?”
箱子上的“應急維修套件”字樣已經模糊,但打開的瞬間,兩人都鬆了口氣——
裡麵整齊地碼著各種規格的扳手、熔接機,還有幾卷絕緣膠帶,甚至還有半罐未開封的冷卻液。
萬獸老人接過箱子時,不小心扯到了胸前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老陳連忙扶住他,從口袋裡掏出塊乾淨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幫他擦掉傷口滲出的血珠:“您歇著,我來送。”
老陳抱著工具箱穿過走廊時,發現飛船的牆壁上布滿了細小的裂痕,有些地方還在往下掉漆。
他想起張吒說過,這艘船跟著他們闖過黑淵星係的輻射帶,躲過帝國艦隊的圍堵,就像個沉默的戰友。
此刻看著它滿身的傷痕,老陳突然覺得,那些冰冷的金屬裡似乎也藏著溫度,像他藏在恒溫箱裡的星塵草,在絕境中也要拚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