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勸你,是因為你不是旗。你是刀。”
郭嘉道,“刀要用。不用,就鏽。用錯了,就彎。你若繼續把自己釘在一張已經撕裂的旗上,你的刃不會再沾應沾的血。你會為‘義’而戰,你也會因‘愚忠’而戰。愚忠,是對自己才能最大的背叛。”
張遼的牙關合了一下,發出很輕的一聲。
郭嘉像沒聽見。他後退半步,把燈重新撥亮。火光把兩人的麵孔再度收回清晰的世界。
“你恨我可以。”他說,“你恨這場水。你恨這場算。我今日來,隻為三問。”
“問。”
“一問:你在忠誰?忠呂布,還是忠你心裡的‘良將之道’?”
張遼的指節一緊。
“二問:你要什麼?要一時之名,還是要一世之功?”
張遼的唇角微顫。
“三問:你怕什麼?怕背叛舊主的罵名,還是怕此生再無‘值’可守?”
張遼沒有回答。他的喉結緩慢地上下了一次。燈火在他眼裡化為一粒小而狠的光。
郭嘉沉默片刻,像是給他時間,然後道:“我知道你此刻的每一個答案,都不該在此刻說出口。武夫的心,不該在彆人燈下打開。這是我對你的敬。我隻再說一件事,還是那把尺。”
他抬指,點了點那盞燈,又點了點自己的心口:“明主難遇。良將亦然。良將遇明主,方能不負此生。你在此處坐三日。我三日後再來。到時若無答案,我也不再來,我會替你寫一封家書,送你歸並州。”
張遼低頭。他懷裡像有一隻遠道而來的獸,從胸腔裡走過。它在鐵與肉之間挑揀路,最後停在肩胛骨下,沉沉伏下。他輕輕吸氣,覺得那隻獸吐出的氣,有舊雪的味道。
郭嘉轉身,行至柵前又止。他沒有回頭:“文遠,你的忠義,不應葬於匹夫之手。”
燈火映在鐵柵上,像一層薄霜。
“曹公的天下,需要你。”他把最後一句放得很輕,“需要能把‘殺’與‘止殺’都握得穩的手。”
鐵門推開。烏鴉聲從門縫裡滑進來,落在地上,兩步就散。
郭嘉出門,吩咐:“張遼,酒肉勿給,止給清粥與鹽。每日一炷香時分,開窗放風。鏈鬆半寸,防肩傷。今晚更換乾草,火盆不可近。”
獄卒連道是。
他走過右側時,步子慢了半寸。高順抬眼。兩人相隔鐵與燈,像隔了一行沒寫完的字。
“將軍。”郭嘉輕聲,“人各其道。你守你的陣,我守我的棋。日後若在陣前再會,願各不相負。”
高順稀薄地“嗯”了一聲。這一聲乾淨,像把舊血從刀上擦儘,隻剩鋼的冷光。
郭嘉出了地牢。外麵天色陰,城北的風帶著退水後的土腥。軍士在巷口換哨。遠處有鐵蹄聲,整齊,穩,從一側街牙走過,像一行壓在紙上的字跡,筆鋒收得很嚴。
他沒有回頭。他把衣領按正,咳了一下,咳聲被風吃掉。衛士上前問需不需車。他擺手。步行更清醒。
——攻城容易,攻心難。最難在讓人看見自己心裡的那把尺。
他往州府去。路邊有小兒在跳磚縫裡殘餘的水。他們的笑聲像一串被雨洗過的小鈴。郭嘉停了半步,忽而想到:張遼若答,他要給他第一仗該在哪裡。不是立功,而是立心。刀要先斬的,不是敵軍,是昨日之我。
夜將近。州府的鼓在遠處敲了三下,短,重,慢。像有人在黑裡提醒:你活著,你還要做事。
……
地牢裡,燈火更小。
張遼抬眼,目光落在對麵的影,影消了,燈在。
他把手抬起又放下,鐵鏈隨之輕響。他試著閉上眼,試著在黑裡找一個不反光的角落。那隻伏在肩下的獸在呼吸。
他忽而想起一年前的某個夜。濮陽城外,風把火味吹得滿營都是。呂布站在營門,手按戟,臉上閃著火。他說:“隨我者,來。”
張遼去了。那一夜很亮。他在亮裡衝鋒,亮裡收刀。第二日卻在亮裡看見城門遲遲不開。
他睜眼。燈火又一次映在鐵上。
“愚忠,是對自己才能最大的不忠。”那句話像釘子,釘在某個看不見的梁上。釘子不會自己拔出來,但它如今晃動了一線。
張遼的拳頭握緊,鬆,再握,再鬆。指節發出極輕的響。那是風穿過曠野時,草與草相磨的聲音。
他沒有說話。他也不需要說。燈下隻有他的呼吸,和牆上那道被燈割得極直的影。
影在輕輕地動。像一麵旗,在風裡,剛露出第一分猶疑。
三日之後,答案或在刀上,或在心上。
但此刻,張遼的拳,終於第一次,鬆了一寸。
喜歡重生三國:我郭嘉,開局先續命請大家收藏:()重生三國:我郭嘉,開局先續命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