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像被揉碎的棉絮,從鉛灰色的天空裡簌簌落下,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給明黃色的龍輦頂裹了層厚雪,連輦身雕著的五爪金龍都蒙了層白霜,少了幾分帝王威嚴,多了些長途跋涉的沉滯。
車外傳來王承恩輕而穩的叩門聲,帶著內侍特有的謹慎:“陛下,再過二十裡便到靈川城,往前再行十裡,就能望見銀川城的城牆了。”
朱由檢在車內伸了個懶腰,骨節“哢嗒”響了兩聲,語氣裡帶著帝王少見的疲憊,卻依舊透著沉穩:“總算快到了,這一路晃得人骨頭都要散了。”他掀開車簾一角,冷風裹著雪沫子撲進來,指尖剛觸到冰涼的車轅,就看見風雪儘頭的軍營輪廓——那是馬萬年和王二的營帳,營前的旗幟雖被雪打濕,卻依舊挺得筆直,像兩柄插在雪地裡的劍。
不多時,龍輦停在營前。早已等候的兵士們齊齊躬身,甲胄碰撞的脆響混著風雪聲,在空曠的雪原上格外清晰。馬萬年、王二率先單膝跪地,身後兵士緊隨其後,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檢踩著內侍遞來的腳踏下車,雪粒落在龍袍上瞬間化了,留下點點濕痕。他抬手虛扶,聲音透過寒風傳得很遠:“都平身吧,說說銀川城的情況。”
馬萬年站起身時,臉上還帶著鬱氣,拱手回話時語氣忍不住發沉:“陛下,慶王仗著銀川是他封地,故意談條件——說我軍不準入城,還讓城上兩萬兵士堅壁不出。我們顧忌百姓,不敢硬攻,僵持到現在,實在沒了法子,才請陛下定奪。”
朱由檢望向遠方,銀川城高聳的城牆在風雪裡若隱若現,城頭“慶”字大旗被風扯得獵獵作響,像在公然挑釁。他沉吟片刻,緩聲道:“先讓兵士整頓歇息,朕一路沒吃口熱飯,此事進帳再議。”
“陛下請!”馬萬年躬身引路,王二緊隨其後,一群人簇擁著朱由檢往中軍大帳去,雪地裡的腳印剛落下,就被新雪蓋得模糊不清。
而此時的銀川慶王府,暖閣裡卻是另一番奢靡景象。地龍燒得滾燙,把空氣烘得發燥,鎏金銅爐裡的乳香飄滿室,連案上的玉如意都泛著暖光。慶王半靠在白狐裘軟榻上,肥厚的手掌正摟著穿水紅軟緞裙的側妃,指腹在她腰上反複摩挲,眼神黏在她臉上,滿是油膩的癡迷——他湊過去,在側妃唇上狠狠嘬了口,聲音黏糊糊的:“還是愛妃貼心,比前王妃那個木頭疙瘩強多了。”
側妃嬌笑著往他懷裡縮,指尖輕輕劃著他的衣襟,眼底卻藏著冷光:“王爺說的是,可眼下大軍圍城,臣妾心裡總慌,哪有心思陪王爺玩笑?”
慶王捏了捏她的臉,臉上的肉擠成一團:“慌什麼?本王有糧有兵,他們敢攻城?”話雖如此,他眼底卻掠過一絲不安,手指在軟榻扶手上煩躁地敲了敲。
這時,尖嘴猴腮的管家阿變弓著腰走進來,手裡捧著個錦盒:“王爺,小的已經派人從密道運糧出去賣了,過幾日就能拿回糧銀,到時候再給您添幾位水靈的美人。”
“哈哈哈!還是你懂本王!”慶王拍著阿變的肩膀笑,可笑聲剛落,又皺起眉:“可城外大軍不退,再多美人也享受不了啊!”
側妃見狀,坐直身子,湊到慶王耳邊,聲音柔得發膩:“王爺,咱們有現成的法子啊——前王妃留下的世子,不就是最好的擋箭牌?您把王位傳給世子,讓他去京城當質子,既給了皇帝台階,又能保咱們平安。到時候咱們帶著王府的金銀,在銀川城裡安安穩穩過日子,不比擔驚受怕強?”
慶王眼睛一亮,拍著大腿道:“對啊!本王怎麼沒想到!還是愛妃聰明!”剛要再說話,門外小廝連滾帶爬衝進來,膝蓋“咚”地砸在金磚上:“報!王爺!中軍營帳來了輛大車,豎著金色龍旗——是、是皇帝來了!”
“什麼?!”慶王猛地從軟榻上坐起來,臉上的肥肉都在顫,聲音變了調:“皇帝怎麼會來?這可怎麼辦?”
側妃卻沒慌,她慢悠悠扶了扶裙擺,替慶王理了理皺巴巴的衣袍:“王爺彆急,明日您就去城頭傳位給世子,把他推出去應付皇帝。咱們拿著家財留在銀川,皇帝總不能跟一個‘退休’的王爺計較吧?”
慶王盯著她嬌媚的臉,愣了愣,突然大笑:“愛妃真乃本王的福星!本王這就去安排,晚上再來陪你!”他起身時,腳步都輕快了,出門時還回頭捏了捏側妃的下巴,眼神裡滿是貪色,竟沒察覺側妃眼底一閃而過的狠厲。
可慶王剛走,側妃臉上的笑容就瞬間斂去,她猛地將案上的玉盞掃到地上,碎裂聲在暖閣裡格外刺耳。隨即她撿起案上的蜜漬柿子,指尖狠狠捏著冰涼的果皮,對著躬身等候的阿變壓低聲音,語氣裡滿是狠戾:“做得乾淨些!運糧換銀的事絕不能出了岔子!等世子被送往京城當質子,王爺那邊……找個機會除了!到時候慶王府裡裡外外都是我跟我兒的了,哈哈哈哈!誰還敢把我們娘倆不放在眼裡?”
阿變連忙點頭哈腰,臉上堆著諂媚的笑,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貼在側妃耳邊:“表姐放心!小的早就安排好了!密道那邊有咱們的人盯著,連王爺每日喝的湯藥裡,都能悄摸動手腳,保證神不知鬼不覺,絕不讓人壞了您和小主子的大事!”
側妃這才滿意地鬆了手,咬了口柿子,甜膩的汁水在舌尖化開,卻壓不住她眼底的野心。她走到銅鏡前,伸手撫過自己嬌豔的麵容,嘴角勾起一抹毒笑,輕聲呢喃:“慶王、世子……不過是我和我兒登頂的兩塊墊腳石罷了!待事成之後,這銀川城,便全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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