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的燭火映著案上密報,朱由檢指尖反複摩挲“國丈府後院埋物”幾字,十七年周奎私藏軍餉、開門降賊的畫麵在腦中翻湧。他抬頭看向周皇後,語氣沉得像浸了寒水:“朕的人查了三日,你父親往桃樹下埋了三個木箱,抬箱的仆役壓彎了腰——他說裡麵是陶瓷陳酒,你信嗎?”
周皇後手裡的茶盞晃出半盞熱水,指尖攥得發白。她嫁入皇家十餘年,怎會不知父親的貪性?隻是這話從陛下口中說出,仍像鈍刀割心:“臣……臣去府中問他。”
“不是問,是要。”朱由檢從壁上取下一柄短劍,劍鞘雕著纏枝紋,是太祖賜給馬皇後的舊物,“邊軍在甘肅凍得握不住刀,陝西災民啃樹皮活命,他卻把銀子埋在地下。這劍你帶著,若是他不肯交,便知該怎麼做。”
周皇後接過劍,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爬上來,她咬著唇點頭,轉身時,裙擺掃過案角,帶落了半疊奏疏。
宮車停在國丈府門前時,周奎正坐在前廳喝茶,見女兒進來,忙笑著起身:“我的兒怎麼來了?快坐,剛燉好的燕窩,給你留了一碗。”
周皇後沒坐,目光直往後院飄,聲音平得沒波瀾:“父親,後院桃樹下埋的東西,挖出來吧。”
周奎臉上的笑頓了頓,端著茶盞的手晃了晃:“埋的是早年收的老瓷壇,裝著陳酒,挖出來怕磕了碰了,可惜了。”
“磕了?”周皇後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他麵前,身高雖不及,氣勢卻壓得人喘不過氣,“陛下的人看得清楚,那箱子要四個仆役才抬得動——父親是覺得,女兒連酒壇和銀箱都分不出來?還是覺得,大明要亡了,這些銀子能保你周家世代富貴?”
周奎的臉色沉下來,把茶盞往桌上一放,聲音也硬了:“我的銀子,埋在哪、怎麼用,輪得到你管?我是你爹!你嫁入皇家,忘了自己是周家的人了?”
“我沒忘。”周皇後的眼圈紅了,卻沒掉淚,“我沒忘自己是周家女兒,可我更沒忘,我是大明的皇後!”她抬手按住腰間的劍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甘肅邊軍三月沒發餉,士兵煮草根充饑;陝西的災民,餓死在路邊沒人埋——這些你都知道嗎?你埋在地下的不是銀子,是大明的命,是百姓的命!”
周奎冷笑一聲,往椅子上一坐,擺出大家長的架子:“大明的命?那是皇帝該操心的事!我攢這些銀子,是為了你,為了烺兒!將來就算大明倒了,咱們周家還有活路!”
“活路?”周皇後猛地拔出短劍,寒光“噌”地劃破空氣,劍尖穩穩停在周奎麵前三寸處。她的手在抖,眼淚終於落下來,砸在劍身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大明倒了,你以為李自成、滿清會給周家留活路?當年元蒙入中原,多少皇親國戚死無葬身之地,你忘了?”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撕裂般的決絕:“今日我來,不是求你,是通知你——把銀子交出來,歸入國庫,救邊軍,救災民。你若肯交,我還能求陛下饒你這一次;你若不肯……”
她頓了頓,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眼神卻比劍尖還利:“我就讓人搜府!搜出銀子後,我親自去太和殿請罪,求陛下革去你國丈之位,把你押入大牢!就算天下人說我不孝,說我大義滅親,我也認了——因為我首先是大明的皇後,其次才是你的女兒!”
周奎被劍尖的寒光逼得往後縮了縮,看著女兒淚流滿麵卻眼神決絕的樣子,終於慌了。他知道女兒的性子,一旦下定決心,絕不會回頭。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周皇後的眼神堵了回去,半晌才癱在椅子上,聲音發顫:“好……好!我交!我交!”
他哆哆嗦嗦地喊來管家,讓人去後院挖箱子。三個木箱打開時,金銀珠寶的光澤晃得人睜不開眼,周皇後看著這些銀子,眼淚掉得更凶——若是早有這些錢,多少邊軍能穿上棉衣,多少災民能活下來?
“裝車,送進宮,歸入國庫。”她收了劍,聲音沙啞,“父親,今日看在父女一場,我不逼你。但你記住,往後再敢私藏財物、損害大明,我絕不會再手下留情。”
周奎低著頭,沒說話,隻擺了擺手。內侍們將銀子裝車時,周皇後站在府門前,望著皇宮的方向,指尖還殘留著劍柄的涼意。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道割裂私情與大義的線。
宮車返回皇宮時,朱由檢已在宮門口等著。見她回來,他沒問銀子,隻遞過一件披風:“天涼了,彆凍著。”
周皇後接過披風,靠在他肩上,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來:“陛下,我……”
“你做得對。”朱由檢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溫柔卻堅定,“大義滅親最難,可你守住了大明的規矩,守住了百姓的指望。往後,再沒人敢說外戚能肆意妄為了。”
晚風卷著落葉飄過,兩人相攜著往禦書房走。遠處的宮燈一盞盞亮起,像極了被重新點燃的大明希望——而這希望的起點,是一位皇後斬斷私情的決絕,是一場以家護國的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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