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二月初十,陝西西安府帥府的燭火徹夜未熄,孫承宗枯坐案前,麵前攤開的陝境輿圖被紅、黑、藍三色墨痕勾得觸目驚心——紅色是闖軍,黑色是明軍,藍色是後金兵馬,每一處標記都像懸在陝境頭頂的刀。參軍捧著兵力冊,指尖劃過紙麵,將各方部署逐字報來,聲音壓得極低卻異常清晰:
“侯爺,各方兵力已逐點核驗,無一處錯漏——明軍這邊,五萬正規軍按‘三角聯防’鋪開:西安主城由參將趙武率兩萬精銳駐守,重點守南門、西門兩處衝要——南門臨渭水,闖軍易借舟楫攻城,已在岸邊築三座水寨、設百架床子弩;西門是陸路主乾道,城牆上每五十步設一座箭樓,城下挖三道丈深壕溝,溝內埋尖樁與火雷,專防闖軍衝車。渭城由遊擊將軍周平領一萬五千人駐守,核心是護西安往鳳翔的糧道每日五十輛糧車往返),同時盯著東南藍田穀——那是闖軍可能繞後的小道,已在穀口設三座烽燧,三百斥候分三班巡邏,遇敵便舉煙傳警。鳳翔由都司吳磊帶一萬五千人駐防,城西、城北各設兩座營壘,營外拉三道鐵索、埋兩百顆地雷,防鞏昌方向的後金兵馬;另留五千機動兵力駐城東驛館,備好馬匹,若潼關或西安告急,能在一日內馳援。另有三萬鄉勇,是半年來從同州、華州等地募的精壯,分駐周邊十二座縣城,每城兩千到三千人不等,負責協防城牆、傳遞軍情,算上市縣巡檢司的一千餘兵卒,共八萬零三百餘守城力量,其中能戰的精銳僅兩萬三千人。”
孫承宗指尖在輿圖上“潼關”二字頓了頓,目光沉了沉:“闖軍從四川帶出的兵馬,具體部署再報細些——劉宗敏、李過麾下可有異常動向?”
“闖軍共二十萬,分兩路而來:一路是劉宗敏、李過從四川帶出的十萬兵馬,全駐潼關城外——南原紮六萬,由劉宗敏統領,堵死潼關往河南的通道,營寨連綴成十裡長牆,每日派三千人佯攻潼關東門,已燒毀兩座箭樓;北原紮四萬,由李過統領,盯著潼關往蒲州的小道,防我軍從山西調兵。這一路近日添了十輛衝車、五千弓箭手,攻城器械堆在營外,看架勢是要加大攻勢。另一路是李自成在陝甘裹挾的十萬青壯,由他親率圍西安,分駐東、南、西三麵——東麵四萬堵西安往潼關的糧道,已劫了三批糧車;南麵五萬臨渭水紮營,架起三十座投石機,日夜往城內拋射火彈,西安南門箭樓已焚毀三座;西麵三萬盯著鳳翔方向,防吳磊回援,唯獨留北麵缺口,卻在涇河渡口設伏,想誘我軍突圍。”
“後金與降兵的動向呢?鞏昌那邊不能出半分差錯。”孫承宗的指腹劃過鞏昌的藍色標記,語氣更沉。
“後金阿濟格帶著一萬五千清八旗兵,占了鞏昌城後,在城外紮了四座營寨,把鞏昌往鳳翔的官道堵得嚴嚴實實;降將張承業原鞏昌守將,潰逃時被阿濟格擒獲)已投誠,還裹挾了兩萬漢八旗兵,分守鞏昌東、西兩門,每日強迫當地百姓修築工事,另外抓了兩千壯丁充作民夫,替清八旗運送糧草,看樣子是想隨時往鳳翔發難。”
參軍說著,遞上潼關守將張達的急信:“張將軍說,劉宗敏昨日用衝車撞塌了東門兩處垛口,守軍拚死才堵住缺口,如今一萬守兵已傷亡四成,再沒援軍,潼關撐不過五日。”
孫承宗捏緊急信,指節泛白——他手裡無兵可調:西安守軍一動,李自成便會趁虛攻城;渭城、鳳翔的兵要護糧道、防後金,半步動不得;鄉勇沒經實戰,派去也是白白送死。他轉身走到案前,提筆蘸滿濃墨,在給崇禎的奏疏上落下凝重字跡:
“……臣部八萬餘兵分守陝境,精銳僅兩萬三千;闖軍二十萬分兩路——劉宗敏、李過領十萬四川帶出之兵)困潼關,攻城日急,守兵傷亡四成;李自成率十萬陝甘裹挾青壯)圍西安,南門告急,糧道屢遭劫掠。後金阿濟格一萬五千清八旗據鞏昌,降將張承業兩萬漢八旗助虐,伺機攻鳳翔;盧象升、祖大壽被阻長城,援軍斷絕。潼關乃天下第一城,潼關破則陝境無屏障,西安破則西境亡。懇請陛下速發援兵,馳援潼關、西安,以固陝境,救百萬生民……”
奏疏封蠟後,孫承宗叫來親兵隊長:“你帶兩名護衛,騎快馬走子午道赴京師,務必將此疏親手呈陛下,遇闖軍哨卡,毀疏也不能被擒!”
親兵領命策馬而去,夜色中蹄聲漸遠。孫承宗立在廊下,望著潼關方向的夜空,寒風卷著雪粒打在臉上。他知道,這封奏疏是陝境最後的希望——隻要朝廷發兵守住潼關,西安便有生機,陝境便不至於全盤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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