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灘的血霧濃得能擰出血來，右翼陣前的泥地裡，青龍偃月刀與狼牙棒碰撞的脆響已持續了兩個時辰，震得人耳膜發疼。王二的黃驃馬渾身是汗，馬腹上的血泥結成硬塊，每跑一步都往下掉渣；他左臂被狼牙棒掃中，甲片碎裂處滲著血，順著胳膊流進袖口，把刀柄纏繩泡得又黏又滑。對麵的巴圖魯也好不到哪去，黑鬃馬後腿淌血，左肩甲片劈開一道口子，可那雙銅鈴眼依舊瞪得圓滾，滿是後金第一勇士的狠戾。
“南蠻！你刀都卷刃了！還撐什麼？”巴圖魯舉起碗口粗的狼牙棒，尖刺上掛著的明軍甲片晃了晃，“再打下去，老子一棒砸爛你的頭！”
王二沒接話，餘光卻瞥見左翼——血霧裡那道白馬銀槍的身影又衝了進去，跟著傳來“楊將軍又闖陣了”的歡呼。那聲喊像團火，燒得他渾身血液發燙，突然攥緊刀柄，指節泛白：“楊兄弟九闖鐵陣都不怕，我王二還怕你這莽夫？今日要麼你死，要麼我亡！”
話音落，王二催馬前衝，青龍刀借著衝勁斜劈巴圖魯腰側。巴圖魯舉棒格擋，“鐺”的巨響震得兩人戰馬後退三步，王二隻覺虎口發麻，刀身竟彎出一道淺弧——這柄崇禎親賜的青龍刀，竟被砸卷了刃！巴圖魯見狀獰笑，揮棒砸向王二頭顱，王二偏頭躲過，頭盔紅纓被砸飛，他趁機用刀背砸向巴圖魯手腕，巴圖魯吃痛，狼牙棒險些脫手。
兩人又纏鬥五十回合，卷刃的青龍刀沒了鋒芒，卻憑著王二的蠻力，仍能劈得狼牙棒嗡嗡響。“劈山斷！”王二突然暴喝，全身力氣灌進右臂，刀身高高舉起，朝著狼牙棒木柄劈去。巴圖魯慌忙格擋，卻聽“哢嚓”一聲，木柄斷成兩截，半截狼牙棒“哐當”砸進血泥。
巴圖魯臉色驟變，勒轉馬頭就逃：“救我！快救我！”王二催馬追上，青龍刀背砸向巴圖魯後背，“嘭”的一聲，巴圖魯慘叫著險些摔馬。周圍的後金拐子馬見狀衝來，可還沒靠近，遠處突然炸響嶽家軍的呐喊——是張三派來的一千嶽家軍！他們本在側翼休整，見巴圖魯逃竄、拐子馬猶豫，當即舉著斷槍殘刀衝來：“殺韃子！護王將軍！”
拐子馬瞬間亂了陣腳，有的想護巴圖魯，有的想逃跑，陣形潰散成一團。嶽家軍兵士們不要命地往前衝：一名小兵被馬刀劃傷大腿，仍抱著拐子馬的馬腿不放，硬生生將騎兵拽進血泥；百戶李老三舉著斷槍，趁騎兵轉身時，狠狠捅進馬眼，戰馬發狂倒地，把騎兵摔得腦漿迸裂。原本一千多的嶽家軍，在這場混戰裡折損了兩百多，卻硬生生斬殺了四百多拐子馬，剩下的三百多騎再也不敢戀戰，朝著阿濟格的方向瘋逃。
而這邊，王二已追上巴圖魯，一把揪住他的後衣領，兩人重重摔進血泥裡。巴圖魯求生欲極強，反手抱住王二的腰，張嘴就往他胳膊上咬——牙齒深深嵌進肉裡，鮮血瞬間流滿了王二的袖口。“啊！”王二疼得悶哼，左手猛地揪住巴圖魯的頭發，將他的頭往自己麵前拽，跟著用額頭狠狠撞了上去！
“嘭！”第一下撞擊，兩人額頭同時見血，巴圖魯的眼神晃了晃；“嘭！”第二下，巴圖魯的腦袋歪了歪，掙紮的力氣明顯弱了。王二沒再用頭撞——他隻覺自己額頭也嗡嗡作響，像是有無數隻蜜蜂在裡麵飛，卻借著巴圖魯發懵的間隙，騰出右手，攥成拳頭，朝著巴圖魯的麵門狠狠砸去！
一拳砸裂鼻梁，鮮血噴了王二滿臉；又一拳砸在眼眶，巴圖魯的眼球瞬間腫成了血泡；第三拳、第四拳……王二的拳頭沾滿血泥，每一拳都帶著狠勁，砸得巴圖魯的臉漸漸變形，從最初的嘶吼變成了微弱的“嗬嗬”聲。直到巴圖魯的身體徹底軟下來，王二才停下手，癱坐在血泥裡，大口喘著粗氣。
他的額頭火辣辣地疼，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可他卻盯著巴圖魯的屍體，突然抬起染血的胳膊，指著對方的頭，聲音沙啞得像破鑼：“你不是後金第一勇士嗎？起來啊……再跟老子戰三百回合！”
沒人回應，隻有血泥裡的血水順著巴圖魯的臉往下淌。王二看著，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裡滿是疲憊與暢快，可笑著笑著，那笑聲就斷了——他隻覺眼前一黑，腦袋裡的嗡嗡聲越來越響，身體一歪，“砰”地倒在血水裡，濺起一片暗紅的水花。
“王將軍！”剛解決完拐子馬的嶽家軍兵士們衝過來，見他倒在血泥裡，慌忙圍上去。一名小兵顫抖著探了探他的鼻息，驚喜地喊：“還有氣！快抬擔架！送回傷兵營！”
兵士們七手八腳地找來擔架，小心翼翼地將王二抬上去——他的額頭還在流血，胳膊上的咬痕深可見骨，可攥著的拳頭裡，還沾著巴圖魯的血泥。擔架往城裡去時，夕陽透過血霧灑下來，照在王二滿是血汙的臉上，也照在右翼陣前密密麻麻的屍體上。沒人說話，可每個嶽家軍兵士的眼裡都亮著光——後金第一勇士死了，拐子馬潰了，右翼的戰局，徹底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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