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儘頭的公交站旁,第一班公交車緩緩駛來,車頭的前燈亮著,像兩顆溫暖的星星,在晨霧中漸漸清晰。
公交車停在他們麵前,司機打著哈欠,拉開車門。
“嘶啦”一聲,車門緩慢打開,帶著車內暖氣的氣息撲麵而來。
那是春天早晨該有的溫度,不冷不熱,剛剛好。
車燈的光透過晨霧,照在遠處的鐘樓上。
他們抬頭看去,鐘盤上的櫻花花苞已經全部綻放。
粉色的花瓣在陽光下泛著光,卻不再像普通櫻花那樣容易掉落,而是緊緊貼在鐘盤上,像被時光定格的美景。
花瓣中心,零號齒輪安靜地躺著,銅色的表麵映著朝霞的顏色,像一枚被時間遺忘的勳章,宣告著“疼痛循環”的徹底終結。
傑克牽著伊麗莎白的手,走上公交車。
投幣時,硬幣落在投幣箱裡,發出“叮”的輕響,像櫻花落地的聲音。
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伊麗莎白趴在車窗邊,看著窗外的鐘樓漸漸遠去。
鐘樓在晨霧中越來越小,像一幅被水洗過的水彩畫,慢慢融入遠處的朝霞裡,最終變成一個模糊的粉色光點。
公交車沿著老河堤行駛,駛過他們剛才走過的青石板路,駛過醫院前的斑馬線。
那裡的人行道裂縫裡,第48片齒牙還閃著極淡的光,像一顆藏在泥土裡的星星。
每到一站,都有人上車,卻沒人下車。
上車的人穿著不同的衣服,有穿著條紋囚服的戰俘、有抱著嬰兒的年輕母親、有戴著護士帽的醫護人員……
他們手裡都拿著一本淡粉色的空白病曆,封麵和傑克們在鐘樓看到的一樣,寫著“第48次門診·疼痛已注銷”。
伊麗莎白好奇地看著身邊的人,小聲問:
“爸爸,他們是不是也和我們一樣,送走了疼痛呀?”
傑克點點頭,指著一位抱著嬰兒的母親:
“你看,她懷裡的寶寶笑得很開心,肯定再也不會疼了。”
母親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回頭衝他們溫和地笑了笑,病曆封麵的櫻花圖案在陽光下泛著光。
公交車駛到城市邊緣時,司機突然回頭,衝他們露出一個輕鬆的笑:
“終點站到了,這裡是春深。”
他的聲音很洪亮,像在宣告一場旅程的圓滿結束。
車門再次“嘶啦”打開,外麵不再是熟悉的街道,而是一片無垠的綠野。
綠色的草地一直延伸到天邊,草地上點綴著白色的小花,空氣裡滿是青草與櫻花混合的香氣,清新又溫暖。
綠野的中央,一株巨大的櫻花樹正在盛放。
樹乾粗壯,枝椏向四周伸展,像一把撐開的大傘。
粉色的花瓣層層疊疊,邊緣泛著淡金色的樹脂光澤,和鐘樓外牆的野薔薇一樣,像是被時間溫柔對待過。
櫻花樹下,擺著一張木質長椅,長椅上坐著幾個人。
沃克穿著乾淨的襯衫,左胸的銅鐘齒輪閃著光;
艾瑪還是那身牛仔外套,手裡提著兩杯冰美式;
祖父穿著深藍色的襯衫,不再是記憶裡的冷漠模樣,嘴角帶著溫和的笑。
他們看到傑克他們,同時抬手揮手,眼裡滿是安寧,像在等傑克他們回家。
傑克他們走下公交車,踩著柔軟的草地,慢慢走向櫻花樹。
草地很軟,像鋪了一層綠色的地毯,腳下偶爾會碰到白色的小花,花瓣輕輕落在鞋尖,像春天的問候。
“你們終於來了,”
沃克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安心的笑意。
“我們在這裡等了很久,等你們一起看春天。”
艾瑪把手裡的冰美式遞給他們,杯壁凝著的水珠順著杯身滑落,落在草地上,立刻長出一朵小小的白色櫻花。
“這是春天特調的冰美式,沒有苦味,隻有櫻花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