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婭艱難地抱著傑克挪過去,用腳撥開淤泥。
露出的,是一個拳頭大小、由古老青銅打造的、布滿精密齒痕的完整齒輪。
齒輪的中心,鑲嵌著一小塊閃爍著溫潤靛藍光澤的青金石碎片。
這齒輪的樣式,與父親記憶碎片中,他在諾斯伍德地窖契約崩角事件裡,青金石撞擊石板崩飛的那一小塊青銅碎片,一模一樣。
隻是此刻,它更加完整,且嵌入了青金石。
亡父齒輪的核心碎片。
或者說,這才是它未被怨念汙染的、最初的形態——
守護之齒輪。
莉婭瞬間明白了。
父親當年藏在發髻中的青金石,其核心包裹的,正是這個契約青銅齒輪。
它是契約的一部分,卻也蘊含著守護的法則。
死神口中的“月山之匙”,指的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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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它,也是父親留給她的,最後的、真正的遺產。
血船票烙印的灼痛平息了,仿佛完成了指引的使命。
莉婭顫抖著,用還能活動的右手,撿起這枚冰冷而沉重的青銅齒輪。
齒輪入手,一股微弱卻無比熟悉的、屬於父親的溫暖守護意誌,如同涓涓細流,湧入她幾乎枯竭的身體和靈魂。
暫時壓製了衰老詛咒的躁動,帶來一絲寶貴的清明和力量。
她低頭看著懷中氣息奄奄的傑克,又看了看手中融合了父親守護意誌的青銅齒輪,以及那柄插在淤泥中、形態奇異的齒輪之刃。
前路依舊凶險,月山組、死神、丹尼爾家族……
拍賣會的倒計時仍在滴答作響。
但此刻,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父親的守護,傑克的犧牲,都已融入她的刀鋒。
她將青銅齒輪緊緊握在手心,感受著那份跨越生死的沉重。
然後,她背起依舊昏迷但氣息似乎平穩了一線的傑克,拔起淤泥中的齒輪之刃。
刀身內部的齒輪紋路在黑暗中微微流轉。
青銅刀鐔上的微齒輪虛影與手中的實體齒輪,仿佛產生了某種玄妙的共鳴。
該離開這座亡者的鋼鐵墳墓了。
下一站——
諾斯伍德鎮,47號墓!
在那裡,了結所有的因果!
莉婭背著傑克,手握齒輪之刃和守護之齒輪,朝著沉船殘骸上方隱約透下的、代表生機的微光,邁出了堅定的步伐。
身後,銅鐘裂痕的血光徹底熄滅,隻留下無數茫然飄飛的怨念藍蝶,如同沉默的送行者。
冰冷刺骨的海風如同刀子般刮過莉婭的臉頰,帶著鹹腥與自由的氣息。
她背著傑克沉重的身軀,踉蹌著踏上了無名荒島粗糙的砂礫。
身後,那座如同巨獸骸骨般的“諏訪丸”沉船殘骸,在翻湧的墨色海濤中隻露出扭曲的輪廓。
裂痕處的血光徹底熄滅,如同死去的巨眼。
銅鐘的悲鳴與亡魂的哭泣,暫時被海浪的咆哮取代。
莉婭幾乎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才將傑克小心地安置在一塊背風的巨大礁石凹陷處。
她癱坐在冰冷的砂石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胸腔撕裂般的疼痛。
左手掌心被齒輪之刃刺穿的傷口在海水浸泡和劇烈運動下,邊緣已經紅腫潰爛。
骨化的無名指徹底失去了知覺,像一截枯死的樹枝。
衰老的詛咒雖被緊握在右手的“守護之齒輪”散發的溫潤靛藍光芒暫時壓製,不再瘋狂抽取生命力。
但臉上深刻的皺紋和灰白的鬢角,如同刻下的年輪,訴說著無法逆轉的侵蝕。
傑克的情況更加危急。
他臉色灰敗,嘴唇發紺,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肩膀和小腹的傷口在海水衝刷下雖然不再流血,但烏青發黑的邊緣顯示毒素仍在蔓延。
魂結刑柱的折磨透支了他所有的生命潛能。
此刻的他,如同一盞隨時會熄滅的殘燈。
莉婭咬著牙,用還能活動的右手,小心翼翼地解開傑克濕透的上衣,露出猙獰的傷口。
她將緊握的“守護之齒輪”輕輕按在傑克心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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