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的身體正在迅速變得冰冷、堅硬,仿佛正在從內向外凝固。
莎拉目睹這全程,終於無法抑製地發出了歇斯底裡的尖叫。
尖銳的聲音在空曠死寂的墓室中撞擊回蕩,更添了幾分恐怖。
而向導阿米爾則表現得出奇地冷靜,他迅速上前,撿起地上那台仍在微微冒著詭異熱煙的相機。
相機入手異常沉重,他熟練地拆開電池倉蓋,發現裡麵早已被凝固的灰褐色黏土塞得滿滿當當。
而那張存儲著可能拍到了死神影像的存儲卡,已經融化變形,如同被高溫灼烤過的塑料,與那些黏土死死地黏連在一起,無法分離。
“照片……”
湯姆用儘最後殘存的一絲意識,手指虛弱地指向那台報廢的相機方向,然後頭一歪,徹底失去了所有反應。
不,或許並非失去意識。因為他的胸膛還在以極其微弱的幅度起伏著,證明某種形式的“生命”仍在延續。
但他整個人,從眼部開始,那可怕的陶土化範圍正肉眼可見地向他的麵部皮膚、脖頸處不可逆轉地蔓延開去。
他還“活著”,卻以一種非人的、極其殘酷的狀態活著。
艾麗莎站在原地,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變得冰冷。
卡爾在電話裡絕望的描述,存儲卡中那些先驅者恐怖的最終記錄,此刻都化為了眼前血淋淋的現實。
詛咒不再是傳說,它就在眼前上演,僅僅因為一張試圖記錄它真容的照片,一個微不足道的“記錄”舉動。
她猛地將目光投向湯姆剛才檢查過的、如今已屏幕碎裂的相機。
液晶屏上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但在那破碎的玻璃下方,最後一張照片的縮略圖依然頑強地、隱約可見。
那正是黏土死神轉身離去前的瞬間抓拍,它胸口那點不尋常的反光被清晰地捕捉到。
如果將畫麵在腦海中放大,能清晰地“看”到,那是一顆完美鑲嵌在黏土胸膛中央的、散發著不祥暗金色光芒的、栩栩如生的人類心臟。
黃金心臟。來自那個癡迷於永生的俄羅斯寡頭丹尼爾的黃金心臟。它竟然以這種方式,成為了黏土死神身體的一部分。
第一個犧牲者,已經以最殘酷、最直觀的方式出現。
而他們這些幸存者,甚至不知道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更不知道該如何阻止這個可怕的過程。
湯姆癱倒在地、正在逐漸失去人形的身體,就像一尊被匆忙燒製、工藝拙劣的未完成陶俑,無聲卻猙獰地預示著他們所有人可能麵臨的、無法逃脫的最終結局。
湯姆的慘狀像一盆零下幾十度的冰水,澆滅了所有人心中最後一點僥幸的餘燼。
馬克西姆和另一名隊員小心翼翼地將他抬到牆邊,讓他靠坐著。
他的身體已經部分僵硬,皮膚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灰敗質感,像放久了開始風化的石膏像。
他的呼吸微弱到幾乎看不見胸膛的起伏,更像是一台燃料即將耗儘、零件逐漸卡死的陳舊機器,發出最後幾不可聞的運轉聲。
“我們必須離開這裡!現在!馬上!”
莎拉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歇斯底裡,她死死抓住馬克西姆的胳膊,指甲隔著防護服幾乎要嵌進他的肉裡,眼中充滿了崩潰前的瘋狂。
“冷靜點,莎拉!”
馬克西姆低吼一聲,用力卻又不失分寸地掙脫了她的手,但他自己的臉色也同樣難看,鐵青中透著一絲蒼白。
他迅速蹲下,用便攜醫療設備檢查湯姆的生命體征,結果令人絕望。
心率低到儀器難以穩定探測,體溫也在以不正常的速度急劇下降,這絕非任何已知的生理衰竭模式。
向導阿米爾則保持著令人心悸的沉默。
他沒有參與混亂,而是蹲在湯姆那台已經報廢的相機旁,抽出隨身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撥弄著地上已經凝固的黏土塊。
眼神專注,仿佛能在這些詛咒的殘留物中找到某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