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這群藍色光蝶如同受到了某種指引,猛地朝著鏡魔撲去。
鏡魔似乎也未曾預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那些構成它身體的鏡片劇烈地波動起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麵,泛起層層漣漪。
它試圖調動鏡麵的反射力量,將這些藍蝶驅散、折射,甚至分解。
但藍蝶並非實體攻擊,它們輕盈得如同空氣,穿過了鏡片的反射,如同穿過無物之境,沒有受到絲毫阻礙。
藍蝶紛紛附著在鏡魔的“身體”上,尤其是祭壇後方那麵最大的、如同背景牆般的鏡麵上。
那麵鏡子足有十幾米高,寬數米,是整個鏡廊的核心,上麵倒映著無數曆史的碎片,此刻卻成為了藍蝶們的畫布。
每一隻藍蝶接觸鏡麵的瞬間,其翅膀上的鱗粉便在上麵留下一個微小的、燃燒般的藍色光點。
這些光點如同有生命般,迅速在鏡麵上移動、連接、延伸、組合。
它們不是在書寫文字,也不是在描繪圖案,而是在勾勒一個極其複雜、精確到原子鍵角的三維化學分子結構式。
這個分子式龐大而優美,仿佛是大自然最精妙的傑作。
它的核心結構融合了dna雙螺旋的韻律,兩條鏈相互纏繞,帶著生命傳承的神秘;
同時又兼具某種未知晶體的幾何美感,棱角分明,結構嚴謹。
每一個原子的位置、每一個化學鍵的角度,都精確到了極致。
更令人驚歎的是,這個分子式的鍵角與連接方式,隱隱中和了骨灰顏料中那種狂暴的“記憶毒性”所帶來的扭曲感。
那些由痛苦記憶凝聚而成的不穩定能量,在這個分子式的結構麵前,仿佛找到了宣泄與平衡的出口。
它像是一把鑰匙,能夠打開曆史創傷的枷鎖;
又像是一個中和劑藍圖,專門針對那種極端痛苦情緒所形成的能量失衡。
這就是藍蝶的化學鍵——一種不存在於現有科學體係中,卻真實存在於曆史可能性縫隙裡的物質結構。
它能夠平衡甚至淨化骨灰顏料中承載的極端痛苦情緒,卻不會抹殺其背後的曆史本質;
它能夠安撫那些被創傷扭曲的靈魂,卻不會讓人們忘記曾經發生過的悲劇。
它是痛苦與希望的結合體,是反抗與和解的媒介,是索菲亞用自己的鮮血、意誌與記憶,在那一刻創造出的奇跡。
分子式在鏡麵上穩定地燃燒著,散發著寧靜而強大的幽藍光芒。
這光芒不再是鏡廊中那種冰冷的反射光,而是帶著溫暖的、充滿生命力的光,將死神的鏡宮映照得如同科學的聖殿,莊嚴肅穆,卻又充滿了希望。
那些原本在鏡廊中湧動的冰冷曆史畫麵,在這幽藍光芒的照耀下,似乎也變得溫和了許多。
不再那麼具有攻擊性,仿佛那些痛苦的記憶正在被慢慢安撫、被理解、被接納。
鏡魔停止了波動。
所有的鏡片都不約而同地轉向那個燃燒的分子式,仿佛無數隻眼睛在“閱讀”,在“分析”,在試圖理解這個超出其認知範圍的存在。
它傳遞出的意念不再是之前的嘲諷或誘惑,也沒有了憤怒或威脅,而是帶著一種首次遇到未知事物時的、純粹的驚訝,甚至是一絲凝重。
這個一直以來掌控著曆史可能性、以痛苦為食的存在,第一次遇到了它無法預測、無法掌控的變數。
“這……不在……契約內。”
鏡魔的意念第一次出現了類似“困惑”的波動,不再是之前那種冰冷而肯定的宣告。
而是帶著一絲遲疑,一絲茫然,如同一個嚴謹的學者遇到了無法用現有理論解釋的現象。
它的鏡片微微顫抖著,那些倒映在上麵的痛苦表情也變得模糊起來,仿佛正在被藍蝶的化學鍵所影響、所改變。
索菲亞喘息著,用沒有受傷的左手緊緊捂住流血的右手手掌。
鮮血從指縫間不斷滲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