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縫外的那張臉,在昏黃廊燈下顯得格外蒼白,眼神裡交織著驚慌、猶豫和一種不顧一切的急切。
是小劉護士!
王磊的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怎麼會是她?!那個年輕、帶著點稚氣、在李護士麵前顯得拘謹的小護士!她此刻的眼神,完全不是平日裡那種帶著點同情的懵懂,而是充滿了恐懼和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她的目光飛快地在病房內掃視,確認隻有王磊一人,然後像受驚的兔子般迅速縮了回去。門並未完全關上,依舊留著一條縫隙。緊接著,一個被卷成小卷的紙團,如同長了眼睛般,精準地從門縫裡滾了進來,悄無聲息地停在離病床不到一米的地板上。
做完這一切,門縫外那張蒼白的臉瞬間消失,門外傳來極其輕微、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迅速遠去。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前後不超過三秒。快得像一個幻覺。
王磊僵在病床上,左手還保持著伸向呼叫鈴的姿勢,冷汗瞬間浸透了全身。巨大的震驚和疑問如同冰水澆頭。小劉護士?她為什麼?她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還是…她也是張護工這條線上的人?這紙團是新的信息?還是…致命的陷阱?
時間不容他多想。走廊遠處似乎傳來了保安巡邏折返的腳步聲。
王磊深吸一口氣,肺部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他強迫自己冷靜。無論是福是禍,這東西必須拿到手!他用左手支撐起上半身,身體因為劇痛和虛弱而劇烈顫抖,右臂沉重得像灌了鉛。他咬緊牙關,一點點挪到床邊,伸出左手,用儘全身力氣向前探去,指尖終於夠到了那個小小的紙團。
他迅速縮回手,將紙團緊緊攥在手心,身體因為剛才的動作而脫力,重重摔回床上,眼前陣陣發黑。他劇烈地喘息著,胸口起伏如同破舊的風箱。
保安的腳步聲在門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側耳傾聽,幾秒後,又“咚…咚…”地走遠了。
王磊不敢耽擱。他再次側過身,用身體擋住光線,顫抖著展開那個被汗水浸得有些發軟的紙團。紙團更小,上麵的字跡同樣潦草,但比張護工的清晰一些,筆畫間透著一種年輕女孩的娟秀和刻意的慌亂。
“王主任!快走!他們要害你!”
“李姐在查監控!看到張叔給你塞東西了!徐處知道了!大發雷霆!”
“明早的車不是去市裡!是去北山老礦!那裡有廢井!他們會把你扔下去!偽裝成逃跑失足!”
“孫縣長醒了!一直喊‘鑰匙!鑰匙!’徐處他們很急!要封口!”
“後門垃圾道鎖被張叔弄壞了!夜裡兩點換班最鬆!有人在外麵巷子口等!穿藍工裝戴鴨舌帽!快!再晚就來不及了!”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釘,狠狠釘進王磊的眼裡、心裡!比張護工的情報更直接、更恐怖!
李護士查監控發現了!徐處長知道了!殺心已定!北山廢井!偽裝失足!孫德海醒了,在瘋狂指認“鑰匙”!徐處長他們急著封口滅跡!後門垃圾道是唯一生路,但時間窗口極其短暫——淩晨兩點換班時!
巨大的恐懼和緊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王磊淹沒!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向了大腦,又在下一秒被徹底凍結!原本對張護工情報的疑慮瞬間被這殘酷的證實擊得粉碎!徐處長那張看似平靜的臉背後,隱藏的是如此狠毒的計劃!
小劉護士…她冒了多大的風險?她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是偷聽到的?還是…她也有親人朋友在礦上?她傳遞這情報,等於是把自己的命也押上了!
一股混雜著感激、悲涼和破釜沉舟的決絕,在王磊心中洶湧翻騰。他不再猶豫,用儘力氣,將這張同樣致命的紙條塞進嘴裡,狠狠咀嚼,混合著苦澀的墨水和絕望的汗水,強行咽了下去!
時間!淩晨兩點!距離現在,不到四個小時!
他必須立刻行動!但首先要解決兩個迫在眉睫的問題:如何擺脫監控?如何製造一個掩護他離開病房的“合理”理由?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床頭櫃上的呼叫鈴上。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計劃,瞬間在王磊腦中成型。
他伸出顫抖的左手,沒有去按呼叫鈴的按鈕,而是用指甲,狠狠地在靠近呼叫鈴按鈕旁邊的、光滑的塑料外殼上,用力地、反複地刮擦!指甲在塑料上發出刺耳又微弱的“滋滋”聲。他刮得很用力,指甲翻裂帶來的劇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但他不管不顧,直到在那塊地方刮出了一片明顯的、毛糙的劃痕。
做完這個,他深吸一口氣,左手猛地用力,將呼叫鈴的連接線從牆壁插座裡狠狠地、粗暴地拔了出來!由於用力過猛,插頭帶著一小塊牆皮被扯了下來!
然後,他用儘全身力氣,將那個呼叫鈴連同扯斷的線,狠狠地砸向病房角落的牆壁!
“哐當!”
一聲不算太大,但在寂靜的深夜裡足夠刺耳的響聲在病房內響起!呼叫鈴的塑料外殼裂開,裡麵的小零件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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