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人!”王磊沒有任何猶豫,聲音斬釘截鐵,“按規程!臨界前值!立刻!全工作麵撤人!通知周礦長!啟動一級響應!”
“是!是!”電話那頭傳來慌亂卻堅決的應答。
王磊“啪”地掛斷電話,霍然起身!動作迅猛,帶倒了桌上的保溫杯,深褐色的藥茶潑灑出來,浸濕了老林筆記本的扉頁。他看也沒看,抓起桌上的防爆對講機,一邊快速調頻,一邊大步衝出辦公室!
走廊裡,刺耳的警報聲已經拉響!尖銳的蜂鳴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著整棟辦公樓!人影慌亂跑動,驚呼聲四起。
“周礦長!西七瓦斯異常!已下令撤人!”王磊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出,冷靜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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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講機那頭傳來周鐵山炸雷般的怒吼:“知道了!命令:全礦井下非必要人員,立刻升井!應急救援隊,西七井口待命!技術組,給老子查!掘地三尺也要查出原因!”
王磊沒有去坐電梯,他衝向安全通道,一步兩階地向下狂奔!視野因劇烈的動作而晃動模糊,喉間因急促的呼吸而灼痛,但他的腳步卻異常堅定。模糊的視野裡,通往井口的路卻清晰無比。警報聲在耳邊轟鳴,如同一年前那場噩夢的回響!
西七采區井口。
寒風凜冽,卷起地麵的煤塵。巨大的排風機發出沉悶的嘶吼,將井口湧出的氣流攪動得更加混亂。刺眼的探照燈將井口區域照得亮如白晝。周鐵山如同一尊鐵塔,矗立在寒風裡,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應急救援隊全副武裝,列隊待命,空氣緊張得如同拉滿的弓弦。
升降罐籠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緩緩升上井口。
“出來了!第一批出來了!”
罐籠門打開,二十幾個礦工在班長帶領下魚貫而出,個個臉色煞白,驚魂未定,大口呼吸著冰冷的空氣。緊接著,第二批、第三批…當最後一個班組的身影出現在罐籠裡時,周鐵山和王磊同時大步上前!
“報告礦長!西七回采工作麵末端,共87人,全部安全升井!無人滯留!”帶班的隊長聲音嘶啞,帶著劫後餘生的激動。
人群中,老班長用力抹了把臉,看向王磊和周鐵山,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最終隻是用力點了點頭。那眼神裡,是後怕,是感激,更是一種對新規程和眼前這兩個人,發自骨髓的信任!
就在這時,技術科長連滾帶爬地衝過來,手裡舉著剛打印出來的數據流圖,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和一絲後怕的顫抖:
“查到了!礦長!王專員!查到了!是廢棄的老泄水巷深處,一處封閉不嚴的煤柱自燃!高溫引燃積聚的殘存瓦斯,產生局部高壓氣流,倒灌進回采麵回風巷!不是係統故障!是曆史遺留的隱蔽火患!新安裝的分布式傳感器捕捉到了異常溫度點和氣流方向變化!就是它!”
煤柱自燃!曆史遺留隱患!
懸在所有人頭頂的利劍,根源竟是這個!如果不是新規程要求井下所有區域包括廢棄巷道周邊)必須全覆蓋分布式傳感器網絡,如果不是係統對微小異常變化的超敏捕捉和自動分析預警,如果不是撤人指令執行得如此果斷徹底…後果不堪設想!周年祭前夜,差點又是一場血色慘劇!
周鐵山猛地一拳砸在旁邊冰冷的鐵架上!“咚!”一聲巨響!
“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聲音如同困獸低吼,帶著滔天的怒火和一種劫後餘生的暴烈慶幸!他猛地轉向王磊,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老王!你這雙眼睛!你這套鐵規!救了大夥兒的命!”
王磊緊繃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摘下眼鏡,用力揉了揉酸澀刺痛的眼睛,再戴上時,目光越過歡呼慶幸的人群,投向那幽深如同巨獸之口的礦井。喉間乾澀得厲害,他咽了口唾沫,聲音低沉卻清晰地送了出來,穿透了井口的喧囂:
“隱患…還在…井下。”
“安全…永遠…是…零…起點。”
警報聲停歇了。風依舊在刮,卷起地上的煤灰。周鐵山看著王磊沉靜如深潭的側臉,看著他鏡片後那雙仿佛能洞穿地底黑暗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眼中的暴怒被一種更深沉的凝重取代。他明白王磊的意思。揪出一個曆史隱患,遠非終點。長山礦的地底,如同這官場褶皺的深處,還不知藏著多少未曾顯露的“老泄水巷”。
周年祭的鐘聲尚未敲響,一場未遂的危機,已將這特殊的日子淬煉得更加沉重而真實。爐火在危機中燒得更旺,鐵砧在重壓下錚錚作響。礦工們圍著老班長,低聲慶幸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井口那兩個沉默如山的身影。真正的祭奠,從這一刻,才真正開始。安全的路,漫長而險峻,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雷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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