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後背死死抵著消防通道冰冷的金屬門板,林柚那句“地獄犬的凝視”還在耳朵裡嗡嗡作響,像一群憤怒的馬蜂。他目光掃過走廊天花板上那個半球形的監控探頭,微弱的紅光此刻活像地獄犬淌下的口水。
“操…”他低聲罵了句,感覺全身的骨頭縫裡都在往外冒寒氣。蜂巢那幫穿藍白工裝的“維修工”就在附近晃悠,說是來修被爆炸波及的公共設備,鬼知道是不是在找機會把“清潔”工作做徹底。陳正那倔驢還在處置室裡跟護士較勁,肩膀上開著血窟窿還敢橫。
不能待了。一秒都不能。
他猛地拉開消防門,三步並作兩步衝回處置室。陳正赤著上身,護士正拿著針線,對著他肩窩那個血肉模糊的洞比劃,表情像在琢磨怎麼給破麻袋打補丁。陳正臉色煞白,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牙關咬得死緊,愣是沒哼一聲。
“老陳,走!”周默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立刻!馬上!”
陳正猛地抬頭,血絲密布的眼睛瞪過來:“走?老子這口子還在漏風…”
“漏風總比被‘清潔’成灰強!”周默打斷他,眼神飛快地瞟了一眼門外走廊,壓低的聲音像刀片刮過鐵皮,“蜂巢的人帶著‘抹布’來了!‘地獄犬’剛咬完,清潔工就上門,你品!你細品!”
“地獄犬?”陳正一愣,顯然沒跟上這跳躍的代號。
“沒空解釋!信我就走!”周默語速快得像連珠炮,一把抓起旁邊椅子上陳正那件被血和灰染得看不出原色的警服外套,粗暴地往他懷裡一塞,“穿上!擋著點你那窟窿!不想被補刀就麻溜點!”
護士拿著縫合針,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倆渾身掛彩、火藥味十足的男人。“陳警官!你這傷口必須縫合!還有破傷風針!感染了會出大事的!”
“出大事也比現在沒命強!”陳正顯然被周默那副火燒屁股的樣子觸動了某種警鈴,罵罵咧咧地掙紮著套上外套,粗糙的布料蹭過傷口,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額角青筋暴跳,“嘶…媽的…周默你小子最好不是在忽悠老子!”
“忽悠你我跟你姓陳!”周默一把架住陳正沒受傷的那邊胳膊,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把人從處置床上薅下來,“走消防梯!避開大廳監控!”
兩人踉踉蹌蹌衝出處置室,像兩匹慌不擇路的傷狼。陳正腳步虛浮,大半重量壓在周默身上,每一次邁步都牽扯著肩窩的傷口,疼得他直抽冷氣。周默左手腕的紗布下,被手銬磨破的地方也火辣辣地疼,但他顧不上,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這個被無數“眼睛”盯著的鬼地方!
消防梯裡彌漫著灰塵和鐵鏽味,燈光昏暗。沉重的腳步聲在封閉的空間裡回蕩,敲打著緊繃的神經。剛下到樓梯拐角,陳正突然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沉,差點把周默帶倒。
“怎麼了?”周默心頭一緊。
陳正靠在冰冷的牆上,大口喘氣,冷汗瞬間浸透了額發。他捂著左臂,臉色比剛才更難看。“手…手銬…媽的…”他咬著牙,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剛才撞到牆…感覺…感覺那破鏈子…他媽的…燙!”
“燙?”周默一愣,下意識看向陳正的左手腕——那裡還死死扣著那副隻解開了一半的手銬!陳正自己那隻銬環在爆炸混亂中一直沒來得及打開!冰冷的金屬環緊緊箍在他手腕上,勒進皮肉。
“不可能…”周默皺眉,伸手想去摸那金屬環,“金屬怎麼會…”
他的指尖離那冰冷的銬環還有幾厘米,一股突如其來的、尖銳的灼痛感猛地從他自己左手腕纏著紗布的地方炸開!
“啊!”周默猝不及防,痛呼出聲,觸電般縮回手,臉色瞬間白了。
陳正也感覺到了,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瞳孔驟然收縮!隻見那副銀亮的手銬,連接兩個環的短短鏈子,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不是被火燒的那種紅,而是從金屬內部透出來的、一種詭異妖豔的暗紅!周圍的空氣都被高溫扭曲,發出極其輕微的“滋滋”聲,一股淡淡的、類似焊接金屬的焦糊味彌漫開來!
“我操!這他媽什麼鬼東西?!”陳正駭然,本能地就要去扯那銬鏈!
“彆碰!”周默嘶聲吼道,冷汗瞬間就下來了!他猛地想起林柚電話裡說的——“cerberus協議”,“非接觸式高能聚焦微波”,“引導環境介質瞬間形成超高溫等離子體”!
那該死的“地獄犬”沒咬死他們,陰魂不散地纏上了這副手銬!它正在利用金屬銬鏈作為介質,引導微波能量進行二次聚焦!
“滋滋滋——”
銬鏈的紅光越來越盛,溫度急劇飆升!陳正手腕處的皮膚瞬間被灼傷起泡,發出皮肉焦糊的可怕氣味!他痛得悶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死命想甩脫,但那銬環仿佛焊死在了皮肉上!
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那燒紅的、隻有幾厘米長的銬鏈,在周默和陳正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竟如同燒紅的烙鐵遇到了黃油,開始緩慢地、無聲地…向下熔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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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熔化滴落,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朝著陳正的手腕骨頭裡…沉了下去!
“呃啊——!!!”陳正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劇烈抽搐,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滾燙的金屬,像一條燒紅的毒蛇,正在鑽透他的皮肉,灼燒他的骨頭!劇痛如同海嘯,瞬間將他淹沒!
“老陳!!”周默目眥欲裂,腦子一片空白,隻剩下本能!他猛地撲上去,不顧那駭人的高溫,雙手死死抓住那截正在下陷的、紅得刺眼的銬鏈!掌心接觸的瞬間,皮肉被灼燒的劇痛和焦糊味同時傳來!
“呃!”周默也痛得眼前發黑,但他死命咬住牙關,用儘全身力氣向後拉扯!他要把這該死的鏈子從陳正的骨頭裡拔出來!
然而,那鏈子如同生了根!紋絲不動!反而因為他的拉扯,金屬與骨骼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細微的“咯吱”聲,讓陳正的慘叫更加淒厲!
高溫還在持續!周默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抓著鏈子的手掌心,皮肉正在被粘稠地熔化、與滾燙的金屬粘連在一起!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周默。完了!他們倆要被一副手銬活活熔在一起,變成一鍋恐怖的人肉金屬粥!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呲啦——!!!”
一道刺眼到極致的藍白色電火花,帶著狂暴的切割噪音,如同九天落雷,毫無征兆地從側麵狠狠劈在那條燒紅的銬鏈上!
火星瘋狂四濺,如同節日的煙花,瞬間照亮了昏暗的消防梯!
高溫金屬被強行切割的刺耳噪音蓋過了陳正的慘嚎!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將周默和陳正撞開!周默抓著銬鏈的手被震得虎口發麻,不由自主地鬆開。
他踉蹌著站穩,驚魂未定地抬頭看去。
隻見一個乾瘦佝僂的身影堵在消防梯門口,手裡端著一台還在瘋狂旋轉、發出刺耳咆哮的…便攜式角磨機!砂輪片邊緣一片通紅,冒著嫋嫋青煙。藍白色的電火花還在砂輪片與金屬接觸點瘋狂跳躍、飛濺!
操作這凶悍家夥的,是個頭發花白、穿著沾滿油汙藍色工裝褲的老頭。他臉上架著一副被火星崩得滿是麻點的舊風鏡,鏡片後麵一雙小眼睛銳利得像鷹,此刻正死死盯著那被角磨機砂輪片死死咬住的銬鏈。
是老k!那個能把微波爐改裝成信號乾擾塔、能用豆漿機零件攢出電磁脈衝發生器的退休老工程師!
“兩個小兔崽子!”老k的聲音沙啞,蓋過角磨機的咆哮,帶著一股子老煙槍特有的嗆人勁兒,“躲醫院裡等開席呢?動靜鬨得比過年放炮仗還響!要不是柚子丫頭定位到你們這破手機信號快嗝屁了,老子才懶得管你們死活!抓緊了!彆動!”
“滋啦——嘎吱!!!”
角磨機砂輪片與特種合金銬鏈激烈對抗,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噪音和刺目的火花暴雨!火星像失控的螢火蟲群,瘋狂地濺射開來,打在冰冷的牆壁上、水泥台階上,發出劈啪的脆響,留下一個個微小的灼痕,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金屬粉塵和臭氧混合的怪味。
有幾粒特彆明亮、溫度極高的火星,不偏不倚,正濺在陳正那件胡亂套著的、沾滿血汙的警服外套袖口上。那裡,一枚不起眼的、隻有米粒大小的蜂巢科技標誌貼紙,正貼在外套內側靠近手腕的隱蔽位置——那是幾天前陳正處理一起小糾紛時,一個“熱心市民”硬塞給他的“防輻射納米貼”,說是能抵消手機輻射,他隨手就貼衣服上了。
熾熱的火星瞬間熔穿了薄薄的外層布料,精準地落在了那枚“納米貼”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