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巷子像一條冰冷的腸道。周默幾乎是被老k和陳小樂拖著往前挪,每一次顛簸都讓右眼窩的劇痛炸成一片猩紅的星雲。粘稠的血液浸透了捂住眼睛的衣袖,順著小臂滑下,滴落在坑窪的水泥地上,發出微弱卻驚心的“嗒、嗒”聲。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喉嚨裡全是鐵鏽味。
“撐住!默哥!快到了!”陳小樂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強行壓製的顫抖,他一手抱著金元寶的籠子小家夥蜷縮在角落,金色皮毛黯淡無光,像一團被雨水打濕的絨球),另一隻手死死托著周默沒受傷的左臂。
“媽的…得找個地方止血!”老k的聲音從周默另一邊傳來,粗重喘息中帶著前所未有的焦躁。他架著周默大部分體重,另一隻手還緊緊攥著那根已經冷卻、但依舊散發著焦糊味的電磁脈衝鞭。“眼睛…眼球可能…保不住了…但血不能這麼流下去!”
巷子儘頭透出昏黃的路燈光。外麵是條相對僻靜的背街。一輛破舊的、塗裝斑駁的小型救護車歪斜地停在路邊,車身上印著模糊褪色的“綠洲特勤”字樣。車門開著,一個穿著深綠色製服、身形高大的男人正背對著他們,彎腰似乎在整理車廂裡的什麼東西。
“車!有車!”陳小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k眼神一凜,綠洲的車?但眼下顧不了那麼多了!他架著周默,加快腳步衝了過去,啞著嗓子吼道:“喂!幫把手!有人重傷!眼睛!快!”
那穿綠製服的男人聞聲猛地轉身。
是陳正。
但他此刻的樣子,讓老k和陳小樂瞬間如墜冰窟。
陳正那張方正剛毅的臉上毫無血色,嘴唇泛著詭異的青紫色,額頭上全是豆大的冷汗,順著緊繃的腮幫子往下淌。他深綠色的製服領口被粗暴地扯開,露出脖頸。最觸目驚心的是,他左臂的袖子被撕掉了,整條胳膊從肩膀到手腕,皮膚呈現出一種極其不祥的、蔓延的灰黑色,像是被墨水浸透的宣紙,而且那灰黑色還在極其緩慢地、肉眼可見地向上臂根部蠶食!他右手死死掐著自己左上臂靠近肩膀的位置,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試圖減緩那種灰黑色的蔓延速度,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看到老k架著的、滿臉是血的周默時,瞳孔猛地一縮,震驚和更深重的焦慮瞬間蓋過了他自己的痛苦。
“周默?!怎麼回事?!”陳正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無法掩飾的虛弱和劇痛導致的顫抖。
“母巢…廣場…紅光…”周默從劇痛中擠出幾個模糊的音節,左眼勉強睜開一條縫,看到陳正那條灰黑色的手臂,心猛地一沉。“你…你手臂…”
“綠洲…療養院的‘免費體檢’…”陳正咬著牙,從牙縫裡迸出字,每一個字都帶著徹骨的恨意和壓抑的痛哼,“針頭…打了…東西…麻痹…然後…這鬼東西…”他抬了抬那條如同被死亡浸染的手臂。
“操!是‘蝕骨菌’!生物毒素!”老k一眼就認出了那標誌性的灰黑色蔓延特征,臉色變得比陳正還難看,“麻痹期過後,毒素會侵蝕神經和肌肉組織,最後…全身僵化壞死!他們給你注射了這東西?!”他瞬間明白了陳正“受賄指控”的真相——這是滅口!而且是極其殘忍、緩慢的滅口!
“車…車上有急救包嗎?止血帶!先給周默!”陳正沒時間解釋自己,急促地催促,身體因為毒素侵蝕的劇痛而微微搖晃。
陳小樂手忙腳亂地爬進救護車後廂。車廂裡一片狼藉,顯然陳正剛才在瘋狂翻找什麼。角落裡確實有一個被打開的白十字急救箱。陳小樂抓出裡麵的止血帶、紗布和消毒棉,又看到旁邊散落著幾副製式手銬,金屬部件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冷光。
老k接過止血帶,動作麻利但異常沉重地在周默右眼上方、靠近太陽穴的位置緊緊紮住。血流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減緩了,但周默的臉色也因為缺血和劇痛變得更加慘白,意識開始模糊。
“陳正!你這毒…”老k轉向陳正,聲音發緊,“必須立刻血液過濾!清除毒素!否則…”
“我知道!”陳正打斷他,汗水浸透了鬢角,眼神卻透著一股瀕臨絕境的狠厲和急智。他目光掃過車廂地板上的那幾副手銬,又看向急救箱裡的一包未拆封的、用於靜脈注射的軟管和針頭套裝。“時間…來不及找透析機…隻能…自己來!”
“自己來?怎麼來?”陳小樂抱著急救物品,一臉茫然和驚恐。
陳正沒回答,他用還能動的右手,極其艱難地、顫抖著抓起一副手銬。那手銬是標準的兩片式金屬結構,中間由一根細鋼鏈連接。他猛地發力,利用車廂門框的棱角,“哢嚓”一聲,硬生生將手銬連接鋼鏈的細小轉軸環拗斷!取下了一小段帶著兩個細小金屬環的、約兩厘米長的弧形金屬片——那是手銬的鏈軸連接件,邊緣因為暴力拗斷而鋒利如刃!
接著,他撕開那包靜脈注射軟管包裝,抽出兩根無菌軟管和配套的針頭。他的動作因為劇痛和毒素導致的麻木而異常笨拙,但眼神卻專注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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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k…幫我…”陳正的聲音虛弱但不容置疑,他將那截鋒利的弧形金屬片遞給老k,“頸動脈…切開…插管…引流…”
老k瞬間明白了陳正那瘋狂的計劃,瞳孔驟縮!但他看著陳正那條迅速蔓延的灰黑色手臂和周默慘白的臉,一咬牙,接過了那枚冰冷、帶著毛刺的金屬片!“操!瘋子!你他媽撐住了!”他飛快地用急救箱裡的酒精棉片胡亂擦了擦金屬片的邊緣。
陳正背靠車廂壁,仰起頭,露出脖頸右側搏動有力的頸動脈。他右手死死掐住左上臂的根部,試圖做最後的阻滯。
老k的手穩得不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他用手指精準地壓住陳正頸動脈的上下端,短暫阻隔血流。然後,捏著那枚鋒利的金屬片,對著搏動點下方的皮膚,快、準、狠地一劃!
嗤!
一道細小的口子切開,暗紅的鮮血瞬間湧出。老k沒有絲毫猶豫,捏著一根靜脈軟管前端磨鈍的針頭拆掉了塑料針座),順著切口精準地刺入頸動脈血管壁!暗紅的動脈血立刻順著透明的軟管洶湧而出!
“流速…太快…”陳正咬著牙,臉色因為大量失血瞬間又白了一層,身體控製不住地往下滑。頸動脈直接引流的血流量太大了!
“接上!”老k吼道,將軟管另一端拋給陳小樂。陳小樂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接住,溫熱的血液瞬間灌滿了軟管,噴濺在他手上!
“另一根!紮我胳膊…靜脈…回輸…”陳正用儘力氣抬起那條還未被毒素完全侵蝕的右臂,指向肘窩。
陳小樂手抖得像篩糠,看著那根不斷湧出鮮血的軟管,又看看陳正灰黑色的左臂和慘白的臉。他猛地一激靈,想起急救箱裡還有止血鉗!他抓起一把小止血鉗,顫抖著夾在從陳正頸動脈引出的軟管中段!
洶湧的血流瞬間被掐住大半!軟管裡的血液流速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乾得好!樂子!”老k吼了一聲,抓起另一根軟管,將針頭猛地刺入陳正右臂肘窩的靜脈!透明的軟管瞬間被回流的暗紅色血液充滿。
一個簡陋到極致、野蠻到令人頭皮發麻的體外循環形成了:
陳正的頸動脈出血)>軟管>止血鉗限流)>軟管>陳正的肘靜脈回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