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星球”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膠水，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林柚癱坐在陳小樂那張堆滿了倉鼠糧和電子零件的破舊轉椅上，臉色慘白得像寵物店牆上的石灰，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手機邊緣，屏幕上“深瞳”發來的最後一條警告——“檔案有詐，yh_0147狀態：‘彌留’。‘城市之光’在釣魚。速離！——秦”——像燒紅的烙鐵印在她視網膜上。
“彌留…”她喃喃自語，聲音乾澀沙啞，每一個音節都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母親額角那枚小小的銀色腦機貼片，綠洲療養院那抹令人作嘔的淡綠色牆壁，在她腦海中瘋狂交替閃現。
“操！秦瞳？那個蜂巢的雙麵間諜？”周默猛地從窗邊轉過身，臉上混雜著震驚和對林柚的擔憂。窗外，城市之光依舊璀璨，遠處廣場舞神曲的餘音似乎還在耳邊嗡嗡作響，提醒著無處不在的監控。“他這警告什麼意思？釣魚？釣誰？你？”
“工位被鎖定，安全小組肯定在路上了。”陳正的聲音低沉而緊繃，警察的直覺讓他迅速進入狀態。他大步走到門邊，透過門縫警惕地觀察著外麵寂靜的街道，手習慣性地按在腰間的警械上。“這裡不能待了。林柚，你能處理掉所有線上痕跡嗎？特彆是那個…‘飛翔的荷蘭老頭’的查詢。”
林柚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冰冷的絕望中抽離出一絲理智。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屬於蜂巢客服的、那種在高壓下強行維持的冷靜重新覆蓋了眼底的驚濤駭浪。“…痕跡…我用後門協議時套了多層跳板和那個養老院id，常規審計需要時間。但‘蜂巢之刺’鎖定了工位物理地址和設備…他們知道我用了哪台終端。”她飛快地操作著自己的手機，啟動預設的應急程序。“我已經遠程銷毀了那台終端上所有個人分區的緩存和臨時文件…但係統日誌…我動不了。”
“夠了，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周默立刻拍板，“老陳，你帶林柚去你的安全屋，繞遠點，多換幾次交通工具。小樂，把你那堆‘寶貝’電路板收好！特彆是元寶的‘科研成果’！我們撤！”
“啊？哦！好好好！”陳小樂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去收拾那塊珍貴的、尿液正在乾涸的“尿漬電路板”，還不忘把功臣金元寶小心翼翼地塞進一個特製的、帶透氣孔的寵物便攜袋裡，順手又塞進去一小把瓜子安撫它。“元寶，堅持住！你的‘電解液’可是戰略物資！”
就在這兵荒馬亂準備撤離的當口，林柚和周默的手機，幾乎是同時“嗡”地震動了一下！
不是電話，不是短信，而是蜂巢集團內部員工使用的“巢心”app推送通知特有的、帶著虛偽甜膩感的提示音。
周默皺眉掏出手機，屏幕上赫然彈出一條醒目的消息：
＞【巢心關懷·個性化服務】
＞親愛的員工周默：
＞感謝您為蜂巢的辛勤付出！基於您近期的考勤數據波動及工作壓力評估模型分析注：匿名采集自辦公環境傳感器），我們檢測到您可能存在潛在的‘心理亞健康風險’風險等級：琥珀色）。
＞為體現集團對員工身心健康的深切關懷，蜂巢hr幸福中心特彆為您及您所在項目組的核心成員林柚陳小樂）預約了專屬的《壓力舒緩與團隊凝聚力深度體驗工作坊》！
＞時間：明日上午900
＞地點：綠洲療養院·心晴軒
＞此活動為集團a級福利項目，計入核心kpi考核，強製參與。缺席將觸發《員工身心健康保障條例》第7.3條，可能導致績效凍結及福利降級。
＞請點擊確認行程，並準時參加。巢心相伴，共創未來！
下麵還附著一個鮮豔的、無法跳過的“確認”按鈕。
幾乎一模一樣的通知，也亮在林柚和陳小樂的手機上！隻是陳小樂的稱呼是“親愛的外部合作夥伴陳小樂”。
“綠洲療養院？！”周默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頭頂。剛挖出療養院的驚天陰謀，林柚母親的照片還在眼前晃，轉眼“員工關懷”就精準地砸到他們三個頭上？還他媽是強製的？！
“操！這他媽是關懷？這是裹著糖衣的逮捕令！”陳正也看到了內容，臉色鐵青，“‘工作壓力評估模型’？辦公環境傳感器？他們一直在監控所有人！”
林柚死死盯著通知上“綠洲療養院·心晴軒”那幾個字，指尖冰涼。母親茫然的臉龐和那個銀色貼片再次刺痛她的神經。“匿名采集…考勤數據波動…”她猛地抬頭看向周默，“考勤機！我們的出入記錄！還有…辦公區的那些溫濕度、噪音傳感器…甚至…工牌的蜂鳴頻率！他們用這些數據喂養ai，構建壓力模型！這‘心理評估’是幌子，是篩選！”
“篩選什麼？”陳小樂抱著金元寶的便攜袋，聲音發顫，“篩選誰壓力大，好抓去當‘誌願者’？”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或者…篩選誰在‘不聽話’。”周默的眼神冰冷。通知裡特意點明他們是“項目組核心成員”，針對性太強了。這絕不是巧合。秦瞳的警告在耳邊回響——釣魚！綠洲療養院就是那個散發著血腥味的魚鉤！
“不能去！”陳正斬釘截鐵，“去了就是自投羅網！”
“不去？通知寫了，‘強製參與’，缺席觸發條例，績效凍結福利降級都是輕的！”周默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林柚剛暴露，身份敏感；他自己是調查核心；陳小樂雖然隻是“外部合作”，但“毛茸茸星球”和機器狗的事顯然也被盯上了。缺席等於直接告訴對方：我們有鬼！跑路了！
“那怎麼辦？真去送死？”陳小樂快哭了，“我還沒給元寶申請它的化學專利呢！”
“送死？”周默盯著那條通知，又看看寵物店裡堆著的雜物，目光最後落在牆角那個被陳小樂當置物架用的、布滿灰塵的舊式蜂巢考勤機上——那是“毛茸茸星球”剛開業時圖便宜買的二手貨，後來換了指紋門禁，這老古董就被扔在角落吃灰了。一個近乎荒誕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電火花，猛地躥了出來。
“誰說…一定要‘本人’去？”周默嘴角扯出一個沒什麼溫度的笑意，指著那台老式考勤機，“考勤數據，是它‘出賣’了我們。那能不能…讓它‘幫’我們一把？”
林柚瞬間明白了周默的意思，眼睛一亮：“你是說…偽造考勤數據，反向乾擾那個壓力評估模型？”
“對！”周默快步走到牆角，把那台落滿灰、還粘著幾根倉鼠毛的舊考勤機搬了出來，吹了吹灰。“這老古董用的是早期的離線驗證協議，本地存儲數據，定期聯網同步。老k以前好像提過，這種老型號有個後門，可以手動注入數據包…小樂！你那塊‘神板’呢？還有電嗎？”
“有有有！雖然尿快乾了，但還能撐一會兒！”陳小樂趕緊把裝著“尿漬電路板”的盒子遞過來，那塊黑色模塊上的綠光微弱但頑強地閃爍著。
“老陳，幫個忙，去把卷簾門拉下來一半，裝成我們在正常營業但沒啥生意的樣子。林柚，你連上這台老考勤機，看看能不能找到數據注入點。小樂，你配合林柚，用你的‘神板’當信號橋接器，我們給蜂巢hr的‘關愛ai’…送一份精心準備的‘心理按摩大禮包’！”
計劃雖粗糙，但眼下彆無選擇。陳正立刻行動，將寵物店前門的卷簾門拉下一半，隻留一條縫隙透光，營造出一種半歇業的假象。林柚迅速拿出數據線，連接老式考勤機和她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起，顯示出考勤機簡陋的本地管理係統界麵。
“找到了，”林柚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很快定位到一個隱藏的調試端口，“離線數據緩存區，有讀寫權限。但需要構造符合格式的打卡記錄包。”
“格式？要什麼格式？”周默問。
“員工id、打卡時間、打卡類型進出）、還有…一個附加的生理狀態‘采樣值’，早期版本會記錄一點簡單的心率或皮電數據，雖然不準，但模型會參考。”林柚解釋道。
“生理狀態采樣值…”陳小樂抱著他的“神板”，眼珠一轉，突然看向懷裡便攜袋中正悠閒啃瓜子的金元寶，露出了一個賊兮兮的笑容，“元寶，考驗你‘化學家’演技的時候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