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之聲”電台的地下機房，氣氛比機櫃散發的熱量更灼人。屏幕上，血紅的收割倒計時冰冷地跳動著：472219…旁邊，林柚破解出的“搖籃”係統核心漏洞代碼如同密集的蟻群，在窗口中瘋狂滾動。時間，像擰緊的發條，發出無聲的尖嘯。
“必須立刻把漏洞代碼和激活協議植入‘城市之光’主節點！”林柚的聲音繃得像一根即將斷裂的弦，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殘影，“隻有利用它本身的生物網絡算力，才能撬動‘搖籃’，乾擾收割協議！但‘搖籃’的防禦正在升級，遠程傳輸會被攔截熔斷！物理投遞是唯一通道！”
“物理投遞？”周默盯著屏幕上那個指向城郊野玉米田深處地下節點的坐標，“怎麼送？快遞員上門簽收？簽收人寫‘農田物聯網’？”苦澀的幽默感在這種高壓下顯得格外蒼白。
“用‘它們’送。”老k沙啞的聲音響起。他提著一個特製的小型恒溫水箱走了進來，箱體透明，裡麵是十幾尾在幽藍液體中緩緩遊弋的小魚——正是黑水河裡那些共生淨化的熒光魚！它們近乎透明的身體內，鑲嵌的微光點如同星辰，在昏暗的機房中散發著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黑水河的魚？”陳小樂驚訝地湊近。
“不止是魚，”老k打開水箱頂蓋，小心翼翼地將幾個指甲蓋大小、包裹著特殊透明生物凝膠的微型u盤放入水中。u盤外殼上蝕刻著極其細微的電路，此刻正閃爍著微弱的同步信號燈。“這是用‘搖籃’生物樣本培養槽殘留物做的殼子，能騙過它的生物識彆防禦。裡麵裝著柚子破解的‘鑰匙’。”
仿佛受到了u盤信號的吸引，幾條熒光魚立刻擺動著近乎透明的尾鰭遊了過來，好奇地用吻部觸碰那些散發著微弱信號和同源生物氣息的“小石子”。其中一條體型稍大的魚，試探性地張開小嘴，竟真的將一枚u盤吞了進去！u盤滑入它透明的食道，停留在靠近腹部的位置。凝膠外殼在魚體內溫熱的液體中迅速軟化、溶解，釋放出內部的微型數據存儲核心，完美地嵌合在魚體內，沒有造成任何傷害。更神奇的是，當u盤被吞入後，這條魚體表那些原本隨機閃爍的微光點，亮度陡然提升了一倍！並且開始以一種奇異的、緩慢而規律的明暗節奏脈動起來！
“看！”林柚指著那條魚的腹部區域。隨著u盤核心的激活和數據的加載，魚腹部兩側的幾排發光點不再是雜亂無章，而是如同被無形的畫筆點亮，開始從尾部向頭部，極其緩慢地、一粒一粒地亮起淺藍色的光芒！像一條正在被填充的、活生生的進度條！
“0…”林柚看著同步接收器上的讀數，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它…它在用自身的生物發光係統顯示數據載入進度！數據核心通過生物電刺激發光細胞…這…這簡直是天然的加密進度指示器！”
“賽博魚郵差！”陳小樂脫口而出，眼睛瞪得溜圓，指著那條腹部“進度條”剛點亮了十分之一的熒光魚，“自帶ed快遞單的那種！還是防水的！”
壓抑的氣氛被這突如其來的、充滿生機的荒誕一幕衝淡了一絲。連周默緊繃的嘴角都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彆高興太早，”老k潑了盆冷水，但眼神裡也帶著一絲驚歎，“這隻是開始。從這兒到玉米田節點，直線距離七公裡，中間隔著汙染區、廢棄廠區，還有療養院的巡邏網。這些小魚苗，遊過去就是鬼門關！”
“所以需要護航。”周默深吸一口氣，眼神銳利起來，“正哥，廠區外圍的巡邏規律摸清了嗎？張姨，您那些‘夕陽紅’老姐妹，能幫忙在幾個路口製造點‘生活噪音’掩護嗎？小樂，金元寶呢？讓它跟著，當個生物雷達！”
一場前所未有的“生命快遞”行動在倒計時的催逼下迅速展開。
夜幕降臨。城郊結合部的荒涼地帶，廢棄的管道和半人高的荒草成了最好的掩護。老k提著恒溫水箱，周默和林柚一左一右護衛，陳小樂抱著金元寶的外出籠跟在後麵。籠子裡的小倉鼠異常安靜，小鼻子貼在籠壁上，警惕地嗅探著夜風中的氣息。
“正哥那邊得手了！”陳小樂低聲道，遠處隱約傳來幾聲車輛急刹和模糊的爭執聲——陳正成功在預定路口製造了一起“交通事故”，吸引了療養院巡邏車的注意。
“張姨她們也開始了！”周默側耳傾聽，更遠處，翠湖明珠方向隱隱傳來《最炫民族風》那震耳欲聾、被廣場舞音響放大了數倍的旋律，完美地掩蓋了他們穿行荒草的窸窣聲。
幾人快速移動到黑水河一段相對平緩、靠近玉米田的支流岸邊。老k小心翼翼地將恒溫水箱浸入冰涼、依舊帶著淡淡化學殘留氣味的河水中，輕輕打開了箱蓋。
十幾尾熒光魚如同被釋放的精靈，瞬間融入黑暗的河水。它們體內承載著u盤數據的同伴，腹部的“進度條”在幽暗的水下閃爍著清晰的淺藍光芒，顯示著：32...33...魚群沒有立刻散開，而是圍繞著那條腹部發光的“頭魚”，像一支訓練有素的微型艦隊，朝著玉米田方向堅定地遊去，在河麵上留下一條條轉瞬即逝的、夢幻般的藍色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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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小郵差們…”陳小樂趴在岸邊，對著水麵低聲念叨。
然而，危險並未遠離。就在魚群即將遊入通往玉米田的狹窄水道時，金元寶突然在籠子裡焦躁地“吱吱”尖叫起來，小爪子瘋狂地指向對岸一片茂密的蘆葦叢！
“有東西！”周默瞬間警覺，一把按下林柚的頭！
“嗡——”
一架通體漆黑、隻有巴掌大小、形似機械水黽的微型偵查無人機，悄無聲息地從蘆葦叢中升起！它細長的金屬腿點在水麵上，幾乎不引起一絲漣漪，頂部的多光譜鏡頭如同冰冷的複眼，瞬間鎖定了河水中那群散發著誘人藍光的魚群！顯然是療養院的“水黽”偵察型號！
“糟了！”林柚臉色煞白。被它發現，魚群和u盤就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吱——！”金元寶的尖叫拔高了八度！與此同時，那條腹部“進度條”顯示到45的頭魚，似乎也感知到了來自水麵的致命威脅！它猛地一甩尾巴，身體內所有的發光點瞬間亮度提升到極致！如同在幽暗河底引爆了一顆小型的藍色閃光彈！
刺目的藍光穿透水麵，短暫地晃花了“水黽”無人機的光學鏡頭！
“滋啦！”無人機鏡頭爆出一片雪花，機身在水麵上劇烈搖晃了一下！
趁著這短暫的乾擾，魚群仿佛接收到了無聲的指令，瞬間化整為零！如同炸開的藍色星屑，以驚人的速度四散潛入深水和水草深處！那條亮得刺眼的頭魚，也一個猛子紮入河底淤泥，光芒瞬間熄滅，隻留下渾濁的水流。
“水黽”無人機晃動著腦袋鏡頭），重新聚焦，掃描著恢複平靜、空無一物的河麵，似乎陷入了困惑。它在原地徘徊了幾圈，最終不甘心地升高，朝著另一個方向飛走了。
岸上幾人長舒一口氣，後背都被冷汗浸透。
“金元寶！頭魚！你們倆立大功了！”陳小樂激動地揉著金元寶的小腦袋，小家夥得意地“吱吱”兩聲。
老k看著手腕上的追蹤器屏幕，代表魚群的光點正重新在玉米田方向的水道深處彙聚，那條頭魚的信號也再次出現，腹部的進度條穩定地跳動著：58...59...
“它們…過去了。”林柚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望著玉米田的方向，眼神複雜。
接下來的等待格外漫長。追蹤器屏幕上，代表頭魚的光點最終消失在玉米田深處的地下節點坐標位置。進度條的數字在99停留了令人心焦的幾分鐘。
突然！
屏幕上的進度條猛地一跳！
100！
緊接著，一個綠色的確認信號彈了出來：【數據包‘鑰匙’成功遞送並驗證！已激活目標節點！】
幾乎在同時，林柚麵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那個一直瘋狂滾動的“搖籃”係統核心監控窗口，代表防禦強度的深紅色曲線，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掐斷，斷崖式下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代表權限開放和漏洞生效的綠色！
“成功了！”林柚猛地站起身，因為激動和長時間緊繃而眼前一黑，被周默一把扶住。
陳小樂看著追蹤器上那個100的進度條和綠色的確認信號，又看看平靜的玉米田方向，咧開嘴，對著那片黑暗，像對著一個看不見的快遞員，大聲喊道：
“確認簽收！賽博魚郵差！五星好評！服務賊拉到位！”
夜色中，玉米田深處似乎傳來幾聲微弱的蟲鳴。那條完成了使命的熒光魚，腹部的進度條光芒漸漸熄滅，重新融入同伴的星河中，向著黑水河的方向遊去，帶著一份來自人類世界的荒誕“好評”，消失在黑暗的水流裡。屏幕上的收割倒計時，依舊在跳動，但這一次，那冰冷的數字似乎不再那麼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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