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強忍著嘔吐的欲望和靈魂深處的顫栗,麵對深愛妻子遺骸的悲傷,現在他心中滿是複仇的怒火,他的目標在更深層。他沿著狹窄、濕滑的維修通道向下攀爬,每一步都踏在死亡與瘋狂的邊緣。通道下方十幾米處,一排慘綠燈光詭異地閃爍起來。燈光掃過的瞬間,威廉的血液幾乎凍結——幾具倒吊的屍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僵硬的肢體在金屬束縛下不自然地扭曲,發出令人頭皮炸裂的“哢吧”聲!燈光熄滅,它們又歸於死寂,仿佛剛才隻是光影的惡作劇。
他加快速度,沉重的喘息在死寂中格外清晰。終於,通道抵達一個相對寬闊的平台。平台向前延伸出粗大的金屬走道,連接著下方更龐大的結構。平台儘頭,一扇覆滿厚重鏽跡的圓形合金巨門巍然矗立。門旁的銘牌在微光視覺下清晰可辨:sector19101。
就是這裡!威廉的心提到嗓子眼。門旁的控製麵板指示燈微弱地亮著。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恐懼,準備再次動用解碼器強行破解。
突然,一陣低沉、粘膩的液體攪動聲從平台下方傳來,伴隨著一種新的、更加刺鼻的化學藥劑氣味。威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到平台邊緣,向下望去。
平台下方並非直接是深淵,而是一個凹陷的巨大池體。池中並非幽綠光芒,而是翻湧著一種渾濁的、泛著珍珠母光澤的乳白色粘稠液體。濃烈的防腐劑和營養液氣味撲麵而來,幾乎蓋過了血腥。更讓威廉渾身冰冷的是池子裡的東西——
那不是屍體。
是“人形肉塊”。
數十具赤裸的人體浸泡在乳白色的粘稠液體中,如同沉睡的胚胎。他們被複雜的金屬支架和管線固定著,頭部連接著布滿指示燈和透明管路的銀灰色金屬顱骨裝置。這些裝置冰冷、精密,絕非人類造物。液體表麵咕嘟咕嘟冒著氣泡,營養液正通過這些管線持續注入這些“人形”的體內。他們麵容各異,但都透著一股未完成的、蠟像般的僵硬感。
威廉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離他最近的一個“人形”上。那張浸泡在粘液中的臉……他認識!是參議院軍事委員會那位以強硬著稱的亨利·道森參議員!他上周還在電視上看到他就太平洋戰略發表演講!道森閉著眼,表情安詳得詭異,但威廉絕不會認錯那張極具特色的方下巴和灰白鬢角!
恐懼瞬間化為冰冷的洪流,淹沒了威廉。他明白了。自由女神像不僅是榨取生命精華的祭壇,更是製造“替代品”的流水線工廠!那些失蹤者……那些被榨乾的屍體……他們的身份、地位、影響力,正在被池子裡這些浸泡在粘液中的“複製品”所竊取!這就是邪教滲透國家機器的終極手段——不是腐化,而是冰冷的替換!
“嗡嗡嗡——!”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毫無征兆地從頭頂傳來!威廉駭然抬頭,隻見平台上方複雜的鋼梁軌道上,一個巨大的、形如金屬蜘蛛的機械臂正高速滑行而來!機械臂末端,閃爍著刺目的紅光,牢牢鎖定了他!是警報!他觸發了某種未知的感應裝置!
威廉腦中隻有一個念頭:跑!必須把這裡的真相帶出去!他轉身撲向那扇sector19101的合金巨門,手指瘋狂地在控製麵板上敲擊,試圖啟動解碼程序。
“滋啦——!”
一道慘白的、足以灼傷視網膜的高能粒子束,撕裂黑暗,精準地轟在威廉麵前的控製麵板上!火光與電蛇爆裂!灼熱的氣浪將他狠狠掀飛,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合金門板上!劇痛席卷全身,眼前金星亂冒。
金屬蜘蛛般的機械臂懸停在上方,末端發射口再次亮起毀滅性的白光。冰冷的、毫無生命質感的電子合成音在空曠的平台空間響起:
“入侵者。生物標記:威廉·哈洛倫。清除指令,執行。”
白光再次彙聚,死亡的寒意瞬間籠罩威廉全身。
一道冰冷、迅疾如毒蛇的黑影,毫無征兆地從上方鋼骨的陰影中激射而下!
威廉甚至來不及反應,隻覺後頸傳來一陣尖銳到極點的刺痛!那感覺不像被針紮,更像是燒紅的烙鐵瞬間貫穿皮肉骨骼,直刺大腦深處!
“呃——!”他身體猛地僵直,所有動作、悲慟、意識,在這一刻被強行凍結。
刺入他後頸的,是一根閃爍著暗銀色金屬光澤、布滿細微螺旋紋路的尖銳導管。它精準地穿透頸椎骨間隙,末端如活物般張開細小的吸盤結構,牢牢吸附在神經束上。導管的另一端,連接著一個懸掛在鋼梁上、約手提箱大小、不斷脈動著幽藍光芒的金屬裝置。裝置表麵光滑無縫,隻在中央嵌著一個微小卻無比清晰的圖案——螺旋三星點。
劇痛隻持續了半秒不到,隨即被一種更恐怖的、冰水灌頂般的麻木取代。這股冰冷非關物理溫度,而是思維層麵的絕對凍結與覆蓋。威廉感到自己的意識像被投入零下兩百度的液氮,瞬間凝固、碎裂。他“看”到的景象開始扭曲、旋轉、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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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懸的屍林、流淌的汙血導管、深淵底部的幽綠光芒、瑪莎凝固著恐懼與痛苦的灰白臉龐…這些地獄景象如同被強酸腐蝕的壁畫,迅速褪色、剝落、碎裂成紛飛的碎片。
新的畫麵——溫暖、明亮、充滿虛假人間煙火氣的彩色影像——被強行灌入他崩解的意識。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潔淨的橡木地板上投下溫暖光斑。空氣裡彌漫著現煮咖啡和煎培根的誘人香氣。輕柔的鄉村音樂從客廳收音機流淌出來。一個穿著碎花圍裙、背影窈窕的金發女人站在明亮的開放式廚房灶台前,哼著歌,熟練地翻動平底鍋裡的雞蛋。滋滋作響,焦香四溢。
“親愛的,醒啦?”女人轉過頭,笑容明媚燦爛如窗外最和煦的陽光,金色發絲在光線下跳躍,“快去洗漱,早餐馬上就好!今天可是你升職後第一天去新部門報到,可不能遲到哦!”
是瑪莎。活生生的瑪莎。健康,快樂,充滿活力。圍裙沾著麵粉,臉頰因灶火微紅。眼睛清澈明亮,沒有一絲陰霾,隻有對生活的滿足與對他的愛意。
威廉·哈洛倫僵立原地,身上穿著熨燙平整的國土安全部製服。他茫然地看著這溫馨如雜誌封麵的一幕,大腦一片空白。後頸處似乎殘留著一絲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的冰涼麻癢感,像被蚊子叮過。
“瑪莎?”他下意識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沙啞。為何不確定?這不就是他每日清晨的場景嗎?
“嗯哼?”瑪莎將煎蛋培根利落盛盤,端向餐桌,“傻站著乾嘛?快去呀,威廉·哈洛倫高級探員!國土安全部的新星,可不能讓長官等你!”語氣親昵而調侃。
威廉的目光落在餐桌上。兩份熱氣騰騰的早餐。咖啡杯升起嫋嫋白霧。窗外,熟悉的社區街道綠樹成蔭,鄰家孩子在草坪嬉戲。一切都真實而完美。
他抬手揉了揉後頸。指尖觸到的皮膚光滑溫熱,沒有傷口,隻有一點微麻。大概是昨晚落枕了?他甩甩頭,試圖將那一瞬莫名湧起的、冰冷刺骨的恐怖感和倒懸屍林的模糊殘像徹底驅散。一定是昨晚看的恐怖電影後遺症。或者最近壓力太大。
“遵命,哈洛倫太太。”威廉扯出笑容,努力顯得輕鬆自然。他邁步走向盥洗室。鏡中映出一張略顯疲憊但還算精神的臉。國土安全部徽章在領口閃著冷光。
他擰開水龍頭,清涼水流衝刷臉龐,帶來一絲清醒。他抬頭看鏡中的自己,眼神深處,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茫然空洞,如同水底暗影,一閃而過。
鏡中的影像似乎扭曲了一瞬。倒影身後溫馨的廚房,瑪莎忙碌的背影,餐桌上熱氣騰騰的食物…這些溫暖的色彩線條,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猛地閃爍跳動了一下!在那轉瞬即逝的視覺斷層中,冰冷的、布滿鏽跡的巨大鋼骨結構,慘綠色的應急燈光,以及無數倒懸著的、灰白僵硬的肢體輪廓…這些地獄景象如同底片顯影,凶猛地、無聲地疊加在溫馨的廚房背景之上!
冰冷刺骨的惡臭,仿佛穿透時空壁壘,再次粗暴地鑽入威廉的鼻腔!
他猛地關上水龍頭,水流聲戛然而止。心臟在胸腔裡失重般狂跳,撞得肋骨生疼。他雙手撐住冰冷的陶瓷麵盆邊緣,指關節用力到發白,死死盯著鏡中自己瞬間慘白的臉。
幻覺?噩夢殘留?
鏡中影像已恢複如常。瑪莎哼著歌把烤好的吐司放進籃子,陽光暖洋洋鋪滿地阪。剛才那恐怖的一閃,快得像從未發生。
威廉深吸一口氣,冰冷水珠沿額角滑落。他用力閉眼,再睜開。
沒事了。一定是太累了。最近那個跨州走私案,還有…他皺眉,試圖抓住腦海裡一絲模糊印象——關於一個碼頭,一個刻在混凝土上的奇怪符號…但那念頭如滑溜的魚,瞬間遊走,隻留下空洞的疲憊。
他拿起毛巾,胡亂擦乾臉。冰涼觸感讓他稍定。目光掃過光潔鏡麵,掃過自己疲憊的臉,最後,無意識地掠過擦拭後頸的毛巾邊緣。
在耳根下方,發際線邊緣,靠近頸椎頂端的位置。被濕毛巾擦過的皮膚上,一個極其微小的點狀痕跡,在鏡子的反光下隱約可見。
那不是一個疤痕。它太小,太規則,邊緣過於光滑。像是一個針尖留下的、近乎愈合的微小孔洞。又或者…是某種精密儀器探針留下的、微不足道的接觸點。
一點極其微弱的、金屬質感的暗銀光澤,在那個小點上,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快如錯覺。
威廉的動作停頓了半秒。毛巾停留在後頸。鏡子裡,他的眼神深處,那片剛剛被強行壓下的茫然空洞,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驟然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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