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依舊虛弱,卻比之前清明了許多。他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和臉上未乾的淚痕,看著她那雙盛滿了擔憂和柔情的眼睛。
林晚的動作頓住了,與他四目相對。地窖裡昏暗的光線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濃重的陰影,讓人看不清裡麵的情緒。
“……嚇到了?”他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卻異常清晰地鑽入林晚耳中。
林晚的鼻子一酸,搖了搖頭,眼淚卻掉得更凶:“……疼嗎?”
問完她就後悔了。這簡直是廢話。
沈硯的嘴角似乎極其微弱地勾動了一下,像一個苦澀的自嘲。他沒有回答疼還是不疼,隻是極輕地說:“……死不了。”
又是這句話。但這一次,林晚卻從中聽出了一絲不同以往的、極其隱晦的……類似於安撫的意味?
她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動作,聲音哽咽:“……下次……彆再這樣拚命了……”
沈硯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土窖低矮的頂棚,聲音飄忽得像歎息:“……有的選嗎?”
三個字,輕飄飄的,卻重得讓林晚無法呼吸。
是啊,有的選嗎?從他被那個黑暗的世界選中,或者他選擇踏入那個世界開始,很多東西,就由不得他了。
地窖裡再次陷入沉默。一種微妙而複雜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淌。
過了一會兒,沈硯極其艱難地動了動那隻沒有受傷的手,似乎想從貼身口袋裡拿什麼東西。
林晚連忙幫他。她從他口袋裡,摸出了那個冰冷的、印著鳥形圖騰的u盤。
沈硯看著那個u盤,眼神變得深邃而複雜,有忌憚,有沉重,也有一絲決絕。
他示意林晚將u盤收好。
“……這個……和那本丟了的書……是關鍵。”他極其艱難地、斷斷續續地說道,每一個字都耗費著他巨大的氣力,“……‘巢穴’……必須去……不僅是為了躲……”
他頓了頓,喘了幾口氣,眼神銳利地看向林晚:“……周叔……還跟你說了什麼?關於‘巢穴’……關於……‘守夜人’?”
他的問題直接而突然,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審視。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周師傅確實說了很多,關於名冊,關於憑證,關於“烏鴉”的恐懼……但她答應過周師傅……
她的猶豫沒有逃過沈硯的眼睛。他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那剛剛浮現的一絲微弱暖意消失無蹤,重新被冰冷的警惕和距離感所取代。
“……看來……他說了不少。”沈硯的聲音重新變得疏離而淡漠,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他倒是信你。”
這話像一根細小的針,輕輕刺了林晚一下。她張了張嘴,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沈硯不再看她,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連多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了,也仿佛關閉了某種剛剛試圖打開一絲縫隙的門。
剛剛那一瞬間短暫的、近乎柔和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隔閡和秘密再次橫亙在兩人之間,比之前更加冰冷和清晰。
林晚看著他重新封閉起來的側臉,心裡湧起巨大的失落和委屈,卻也隻能默默地將u盤小心收好,不再言語。
地窖裡,隻剩下彼此清晰的呼吸聲,和一道無聲裂開的、仿佛再也無法彌合的鴻溝。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閉目養神的周師傅忽然睜開了眼睛,銳利的目光掃向地窖入口的方向,耳朵微微動了動。
他猛地站起身,臉色凝重地低聲道:
“……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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