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在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中醒來的。
沒有噩夢,沒有驚醒,隻是自然而然地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透過藤蔓縫隙灑進來的、清晨淡金色的陽光,以及……近在咫尺的、沈硯線條清晰的下頜和微微滾動的喉結。
她猛地意識到,自己竟然一整夜都靠在他肩頭睡著!而他的手,依舊與她緊緊相握,掌心傳來的溫度,不再是昨日的冰冷,而是帶著令人心安的、正常的溫熱。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對上了一雙深邃的、早已清醒的眼眸。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眼神裡沒有了昨日的恍惚和痛楚,恢複了往日的沉靜,但那沉靜之下,卻有什麼東西徹底不一樣了。像是冰封的湖麵下,終於映出了完整的天空,清晰,坦蕩,甚至帶著一絲……她從未見過的、極淡的柔和。
“你……你醒了?”林晚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羞赧,“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叫醒我?壓到你傷口了嗎?”
她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下意識想坐直身體檢查他的傷勢。
“沒事。”沈硯開口,聲音依舊低沉沙啞,卻比昨日有力了許多。他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阻止了她起身的動作,“剛醒不久。”
他在說謊。林晚能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的僵硬,顯然維持這個姿勢讓她靠了不短的時間。一股酸澀的暖流湧上心頭,讓她鼻尖發酸。
“傷口還疼嗎?”她輕聲問,目光落在他被重新包紮過的左肋和左腿上。
“還好。”沈硯的回答依舊簡潔,但他微微蹙起的眉頭還是泄露了真實的痛楚程度。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眼下的青影和憔悴的臉色,聲音低沉了幾分,“你……沒睡好。”
不是疑問,是陳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林晚搖了搖頭,想說自己沒事,但在他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視下,所有逞強的話都咽了回去。她低下頭,小聲說:“擔心你。”
三個字,輕輕飄飄,卻像羽毛般搔刮在沈硯的心尖上。他握著她的手,力道不自覺地收緊,喉結再次滾動了一下,卻沒有再說什麼。
有些情緒,太過洶湧,反而無法用言語承載。
這時,洞口傳來石頭刻意加重的咳嗽聲。兩人同時抬眼望去,隻見石頭拎著用大片樹葉包裹的東西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促狹又欣慰的笑容。
“喲,醒了?正好,弄了點吃的。”石頭將樹葉包放在地上攤開,裡麵是些清洗乾淨的野果和一小堆白色的、類似塊莖的東西,“找了半天,就找到這些野果子,還有這點山藥蛋,將就著填填肚子。水也打來了。”
看到食物,林晚才感覺到胃裡火燒火燎的饑餓感。她連忙道謝:“謝謝石頭哥!”
石頭擺擺手,看向沈硯:“沈老弟,感覺怎麼樣?能稍微吃點東西嗎?”
沈硯點了點頭,嘗試著想靠著自己坐起來,但左肋的劇痛讓他悶哼一聲,額角瞬間滲出冷汗。
“你彆動!”林晚和石頭幾乎同時出聲。
林晚立刻伸手扶住他的後背,小心翼翼地幫他調整姿勢,讓他能靠坐在山壁上,又不至於牽扯到傷口。她的動作輕柔而專注,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的瓷器。
沈硯垂眸,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寫滿擔憂的側臉,感受著她指尖透過薄薄衣料傳來的溫度和力量,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緩緩放鬆下來,任由她幫忙。
石頭看著兩人之間那自然而然的親密互動,咧嘴笑了笑,識趣地拿起幾個野果走到洞口邊,一邊放哨,一邊啃著果子,給他們留出空間。
林晚拿起一個看起來最飽滿的野果,在衣服上擦了擦,遞到沈硯嘴邊:“你先吃點果子,墊墊肚子。山藥蛋我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弄熟。”
沈硯看著她遞到唇邊的果子,和她眼中不容拒絕的關切,沉默了一下,然後微微低頭,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小口。
酸甜的汁液在口中彌漫開,滋潤著乾澀的喉嚨。他的動作有些僵硬,耳根處泛起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紅暈。他從未被人如此細致地照顧過,這種感覺陌生而……令人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