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山洞內鋪陳開,暖粥的餘溫尚在唇齒間徘徊,但輕鬆的氛圍並未持續太久。沈硯靠在石壁上,雖然麵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恢複了慣有的銳利與清明,如同淬火後的寒刃,開始冷靜地審視他們眼下的處境。
“我們在這裡……不能久留。”他開口,聲音低沉而穩定,打破了短暫的寧靜。
林晚正在收拾烤山藥蛋留下的灰燼,聞言動作一頓,抬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可是你的傷……”
“死不了。”沈硯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夜梟’吃了大虧,不會善罷甘休。他們遲早會搜到這裡。”他的目光掃過洞口垂落的藤蔓,“這裡隱蔽,但並非絕對安全。”
石頭啃完最後一個野果,抹了把嘴,神色也凝重起來:“沈老弟說得對。那幫龜孫子手段多得很,無人機、熱感應……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咱們得儘快挪窩。”
“去哪?”林晚下意識地問,心中湧起一股茫然。天地之大,似乎並無他們的容身之處。
沈硯沉默了片刻,似在腦中調取著某種地圖。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身側的泥土上劃動著:“落星山脈……不能待了。他們的搜索重心必然在這裡。”
他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山洞的石壁,望向遠方:“我們需要離開山區,進入人煙稠密之地。混入人群,才能最大限度隱藏行蹤。”
“去城市?”林晚有些驚訝,同時也感到一絲本能的恐懼。城市意味著監控、身份核查,對於他們這兩個“黑戶”和重傷員來說,風險同樣巨大。
“嗯。”沈硯點頭,“最危險的地方,有時也是最安全的。他們料定我們會躲在荒野。”
“可是你的傷,經不起長途顛簸,也需要正規的藥物治療。”林晚擔憂地看著他依舊被簡陋固定的左腿和左肋。
“所以,需要計劃。”沈硯的目光轉向石頭,“石頭,你需要先去探路。找到離開山區相對安全的路線,摸清最近的城鎮情況,最重要的是——”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搞到一些現金,必要的藥品,還有……偽裝用的東西。”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任務。石頭需要獨自行動,麵對可能存在的盤查和“夜梟”的眼線。
石頭卻毫不猶豫地拍了拍胸脯:“交給我!老子以前走南闖北,門路熟!就是這身行頭得換換。”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破損沾血的衣物。
“小心。”沈硯隻說了兩個字,但其中蘊含的信任與托付,重逾千斤。
“放心吧!”石頭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眼神卻銳利如鷹隼。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動身。林老師,沈老弟就交給你了。”
林晚用力點頭:“石頭哥,你一定要小心!”
石頭不再多言,朝兩人點了點頭,利落地鑽出藤蔓,身影很快消失在山穀的晨霧中。
山洞裡隻剩下林晚和沈硯兩人。氣氛因為石頭的離開而顯得更加靜謐,也更多了一絲緊繃。
林晚走到沈硯身邊坐下,輕輕握住他放在身側的手。“你覺得……石頭哥能順利嗎?”
沈硯反手握了握她,指尖溫熱而穩定:“他經驗豐富,比我們更懂得如何在底層生存和獲取資源。”他頓了頓,補充道,“相信他。”
這話既是在安慰林晚,也是在說服自己。他們將最重要的外援任務交給了石頭,成敗在此一舉。
“那我們現在……就隻能等嗎?”林晚看著洞口的光線,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格外漫長。
“不全是。”沈硯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種審視和考量,“我們也需要準備。你的樣子,‘夜梟’很可能有存檔。需要改變。”
林晚摸了摸自己的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一直是“夜梟”明確追蹤的目標之一。
“怎麼改變?”她有些無措。
沈硯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然後移開,看向山洞角落的一些植物。“山裡有些植物汁液,可以暫時改變膚色、發色。發型也需要變動。”他說的很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戰術要點,“我會教你。”
林晚愣了一下,看著他冷靜的側臉,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不僅是一個頂尖的“清潔工”,更是一個生存大師。他所掌握的技能,遠不止殺戮和守護。
“好。”她沒有任何猶豫,“我學。”
沈硯微微頷首,不再說話,閉目養神,似乎在積蓄體力,也似乎在腦海中推演著無數種可能遇到的情況和應對方案。
林晚看著他沉靜的睡顏或許是假寐),看著他眉宇間那揮之不去的疲憊與痛楚,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前路危機四伏,他們像驚弓之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隻要有他在身邊,有條不紊地分析、規劃、承擔,她那顆惶惑不安的心,就能找到落點。
她輕輕靠回他身側,沒有打擾他,隻是靜靜地陪著他,一起等待石頭的消息,一起麵對未知的明天。
陽光漸漸升高,山洞內明亮起來。
等待是煎熬的,但並非毫無希望。
因為他們彼此依靠,因為他們目標明確——活下去,在一起。
而這簡單的六個字,在此刻,便是支撐他們穿越一切黑暗的、最強大的力量。遠方的憂患如同陰雲,但山洞內緊握的雙手,已然點亮了通往生路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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