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的涼意透過壺壁傳來,林晚將水壺輕輕貼在沈硯滾燙的額頭和臉頰上,試圖用這微薄的物理方式為他降溫。他閉著眼,眉頭因不適而微蹙,但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卻未曾鬆懈,仿佛那是他在高燒昏沉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石頭很快就回來了,手裡不僅提著裝滿清水的壺,還多了幾株帶著泥土的草藥。“找到點蒲公英和魚腥草,搗碎了敷在傷口上,能消炎。”他粗聲說著,動作卻麻利地開始處理那些草藥。
林晚想抽出手去幫忙,沈硯卻下意識地收緊了手指。
“我來吧,”石頭看了他們一眼,語氣如常,“林老師你歇著,扶了沈老弟一路了。”
林晚臉頰微熱,低聲道:“我沒事。”但沈硯沒有鬆手的意思,她隻好維持著這個略顯彆扭的姿勢,看著石頭將搗碎的草藥小心地敷在沈硯腿傷周圍的皮膚上,用乾淨的布條固定好。
清涼的草藥似乎帶來了一絲舒緩,沈硯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了些,呼吸也不再那麼灼熱急促。但他依舊沒有睜開眼,隻是握著林晚手腕的力道,悄然變成了更溫和的、指尖虛虛搭著的姿態。
陽光越來越暖,驅散了林間的寒意。三人在溪邊簡單吃了點東西,壓縮餅乾混著清冽的溪水,勉強果腹。
“接下來怎麼走?”林晚看向石頭,又擔憂地看了看似乎又陷入昏睡的沈硯。他的狀態很不穩定,需要儘快找到一個真正安全的地方休整和治療。
石頭抹了把嘴,神色凝重:“順著這條小溪往下遊走,大概半天路程,有個廢棄的護林站。那裡比野外強點,至少有個屋頂。但問題是,‘夜梟’那幫雜碎肯定也能想到我們會往偏僻的地方躲。護林站不算絕對安全。”
他頓了頓,看向沈硯:“沈老弟,你之前說的那個……緊急聯絡方式,有頭緒了嗎?沒有內應,我們就像沒頭蒼蠅。”
沈硯的眼睫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眼底的血色似乎退去了一些,但疲憊更深。“方法……有。”他的聲音依舊沙啞虛弱,“但需要……特定的時間和地點,才能……發送信號。而且,無法確定……對方是否還能接收到,或者……是否還是盟友。”
風險極高,希望渺茫。
林晚的心沉了沉。她看著沈硯蒼白虛弱卻依舊強行支撐著思考的樣子,又想起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共鳴者”身份,一種無力感夾雜著責任感重重壓了下來。
“發送信號,需要什麼條件?”她問,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退縮的堅決。
沈硯的目光轉向她,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需要一處……足夠高、電磁環境相對乾淨的地方。時間……最好是子夜交替之時。”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發送信號本身,可能會……暴露我們的位置。”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不聯係,他們孤立無援,闖入“夜梟”總部無異於送死。聯係,則可能立刻招來殺身之禍。
“廢棄護林站附近,有符合條件的地方嗎?”林晚看向石頭。
石頭皺著眉頭想了想:“護林站後麵有座了望塔,木頭搭的,年久失修,但高度夠。電磁環境……那片林子深,應該還行。”
“就去那裡。”林晚幾乎是立刻做出了決定,她看向沈硯,眼神清澈而堅定,“先到護林站,讓你養傷。等你狀態好一些,我們再找機會上了望塔發送信號。總不能……坐以待斃。”
她的果斷讓沈硯和石頭都微微一愣。那個曾經需要被保護、會因槍聲而顫抖的女老師,在接連的生死考驗中,正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
沈硯深深地看著她,看著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心底某個堅硬的部分似乎又被撬動了一絲。他沒有反對,隻是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好。”
決定已下,休息也差不多了。石頭再次製作了簡易擔架,林晚和石頭抬著沈硯,沿著溪流,朝著下遊的廢棄護林站方向繼續前進。
這段路比下山好了不少,沿著溪流,地勢相對平緩。林晚的肩膀依舊被勒得生疼,手臂酸麻,但她的腳步卻異常穩健。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去。
沈硯躺在擔架上,大部分時間都閉著眼,高燒和傷痛消耗著他大量的精力。但他偶爾會睜開眼,目光總是下意識地追尋著前方林晚那堅韌的背影。陽光勾勒出她汗濕的鬢角和緊抿的唇線,那畫麵,奇異地烙印在他有些模糊的意識裡。
下午時分,他們終於抵達了石頭所說的廢棄護林站。那是一座孤零零立在林子深處的木屋,看起來已經荒廢了多年,屋頂有些塌陷,窗戶破損,門前雜草叢生,但結構大體還算完整。
石頭先進去探查了一圈,確認沒有危險和近期人類活動的痕跡後,才招呼林晚將沈硯抬了進去。
木屋裡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黴味,但至少提供了一個遮風避雨的角落。兩人將沈硯小心地安置在屋裡相對乾淨的一處角落,用找到的、尚算乾燥的舊麻袋鋪了個簡陋的地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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