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的身體沉重地倚靠著林晚和隱泉,左腿機械地邁動,每一步都牽扯著被強行激發的、瀕臨崩潰的肌肉和神經,帶來鑽心蝕骨的劇痛。他緊閉著眼,牙關緊咬,額角的冷汗如同溪流,混著林晚頸側的汗水,冰冷黏膩。昏迷隻是一種身體的自我保護,意識在痛苦的深淵裡載沉載浮,唯有掌心傳來的、林晚那堅定而微涼的觸感,是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林晚能感覺到他身體無法抑製的細微顫抖,能聽到他喉嚨深處壓抑的、破碎的喘息。她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反複揉搓,疼得發緊,卻隻能更用力地撐住他,將自己的力量透過相貼的身體傳遞過去。她的精神同樣疲憊不堪,剛才強行引導能量的反噬讓她的太陽穴如同針紮般刺痛,視線偶爾會出現短暫的模糊,但她強迫自己集中全部注意力,緊跟隱泉的腳步,留意著周圍任何一絲不尋常的動靜。
隱泉走在最前,他的背影在扭曲的光線下顯得愈發佝僂,但每一步都邁得異常堅定。他手中的那根探路樹枝舞動得更加頻繁,耳朵如同最警覺的獵犬,捕捉著風中混雜的各種聲音。他不再說話,所有的交流都通過短暫的手勢和眼神完成。
迷蹤林仿佛真的活了過來。四周的樹木枝椏如同怪物的觸手,在彌漫的、帶著甜腥味的薄霧中微微搖曳,投下扭曲晃動的陰影。那低頻的嗡鳴聲變得更加嘈雜,其中開始混雜進細微的、仿佛無數蟲豸爬行的窸窣聲,以及偶爾響起的、如同嬰兒啼哭又似夜梟尖嘯的詭異聲響,直往人骨頭縫裡鑽。
“左邊,繞開!”隱泉突然低喝,猛地改變方向,避開一片看似普通、卻散發著濃烈腐臭氣息的沼澤窪地。窪地邊緣的淤泥裡,隱約可見幾截慘白的、類似動物骨骼的東西。
林晚立刻拖著沈硯轉向,動作不敢有絲毫遲疑。她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麵似乎都在微微蠕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泥土下穿行。
又前行了數百米,前方的霧氣突然變得濃稠如牛奶,能見度驟降至不足五米。
“抓緊!彆分散!”隱泉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繃,他停下腳步,從懷裡掏出那個黑色石盒,將裡麵剩餘的暗紅色液體全部倒在周圍,畫下一個簡陋的圓圈,刺鼻的氣味暫時驅散了一些逼近的甜腥。“待在圈裡,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出去!”
他的話音剛落,濃霧中便傳來了清晰的、沉重的腳步聲!不止一個!那腳步聲緩慢而拖遝,帶著一種非人的笨重感,正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林晚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緊緊抱住沈硯,背靠著圈內一棵扭曲的怪樹,目光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沈硯似乎也感應到了極致的危險,身體繃緊了一瞬,無意識地更緊地抓住了林晚的手。
隱泉站在圈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造型古樸、刃口泛著幽光的短劍,他渾濁的眼睛銳利如鷹,掃視著濃霧。
腳步聲越來越近,濃霧中開始顯現出一些模糊的、扭曲的巨大黑影。它們形態不定,有的像臃腫的人形,有的如同多足的爬蟲,共同點是散發著濃烈的惡意和……一種非生非死的腐朽氣息。
是那些異變的生物!
一隻布滿膿包和黏液的、類似手臂的巨大肢體率先突破濃霧,帶著腥風,猛地抓向圈內的三人!
隱泉冷哼一聲,短劍劃出一道淒冷的弧光,精準地斬在那條肢體上!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油脂,那肢體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迅速縮回濃霧,斷口處噴濺出墨綠色的、散發著惡臭的汁液。
但更多的黑影圍攏了上來,它們撞擊著隱泉布下的氣味圈,發出沉悶的砰砰聲。刺鼻的氣味在它們的衝擊下正在迅速減弱!
“撐不了多久!”隱泉低吼,短劍揮舞,再次逼退一個試圖衝進來的、長著碩大獨眼的爬行生物,“準備衝出去!跟緊我,向前,彆回頭!”
林晚看著圈外那些影影綽綽、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黑影,看著它們瘋狂衝擊著搖搖欲墜的防線,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但她沒有時間恐懼,她用力點頭,調整了一下攙扶沈硯的姿勢,將全身的肌肉都調整到蓄勢待發的狀態。
沈硯似乎也感應到了最終的突圍時刻,他強撐著睜開了一條眼縫,赤紅的血絲尚未完全褪去,但那眼神深處,屬於“寒鴉”的冰冷和決絕再次浮現。他鬆開了緊握林晚的手,改為死死抓住她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卻是一種無聲的宣告——他準備好了。
就在氣味圈即將被徹底衝破的瞬間——
“走!”
隱泉一聲暴喝,短劍爆發出耀眼的幽光,如同黑暗中炸開的雷霆,暫時逼退了正前方的幾隻怪物!他如同離弦之箭,率先衝了出去!
林晚幾乎在同一時刻,用儘全身力氣,架著沈硯,緊跟而上!
三人如同三道破開濃霧的利箭,向著隱泉認定的方向亡命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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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怪物發出憤怒的咆哮,立刻追了上來!沉重的腳步聲、尖銳的嘶鳴聲、以及枝葉被撞斷的劈啪聲,如同死亡的協奏曲,緊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