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尾樓像一具被剝了皮的巨獸,鋼筋外露,雨水順著水泥骨架淌下,形成一道道黑色的淚痕。
冷鏈貨車停在距離主入口三十米的土坡後。張偉最後檢查一次鋁熱劑雷管——十二公斤,足以把整棟樓的鋼梁熔成麵條。他把引爆器塞進胸前的防水袋,轉頭看林羽。
林羽正把頭發挽進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隻露出蒼白的下半張臉。信號槍彆在後腰,u盤的金屬邊緣抵著鎖骨,像一枚冷掉的彈片。
“三分鐘。”張偉豎起三根手指,雨水順著他的指背滑下,“從你一上樓頂,我就開始倒計時。紅色信號彈升起,我就引爆。無論——”
“無論我在不在裡麵。”林羽替他說完,聲音輕得像雨絲,卻帶著鐵鏽味,“我知道。”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一下,那笑容裡沒有溫度,隻有刀口舔血的默契。
林羽推開車門,雨水砸在地麵,濺起泥星。她低頭穿過警戒線殘片,踏上爛尾樓台階。每一步,都能聽見自己心跳在胸腔裡撞出回聲。
002310
樓內漆黑,電梯井早被拆除,隻剩一條“之”字形的施工樓梯。林羽打開手機手電,光柱掃過牆壁——水泥上遍布焦黑的塗鴉:
“還債”“爛尾樓=棺材”“還我家破人亡”……
她忽然想起母親車禍前夜,也曾站在另一棟爛尾樓頂,給她發來最後一條定位——正是這裡。
樓梯第13層,她聽見上方傳來電鑽的轟鳴,像某種鋼鐵昆蟲在啃食骨頭。再往上,光線亮了:臨時碘鎢燈把24層平台照得慘白,中央擺著一把折疊椅,椅子上坐著陳律師。
他雙手被塑料束帶綁在身後,左臂的鮮血已浸透半件西裝,腳下是一攤雨水與血混成的淡粉色。兩名黑風衣男人分立兩側,一人拿電鑽,一人捧筆記本電腦。
“林小姐,準時。”
說話的是站在護欄邊的第三人——身材高瘦,銀框眼鏡反射燈光,像兩片碎冰。他手腕上戴著一塊老式鋼帶表,表盤刻著一個字母:。
林羽的拇指在口袋裡悄無聲息地撥開信號槍保險。
“我母親的車禍,是你下的令?”她問,聲音不高,卻足夠讓所有人聽清。先生抬手,表盤對著燈光,像是在欣賞時間:“林董擋了‘母體’的路,我隻是把路清乾淨。現在,輪到你們。”
他偏頭,筆記本屏幕轉向林羽——界麵是一行提示:距離】先生伸手,“你帶在身上,我知道。把原始哈希值解鎖,我放陳律師走。”
林羽沒動,雨水順著帽簷滴到鞋尖:“先放人。”先生笑了,對拿電鑽的男人抬抬下巴。電鑽尖嘯,貼近陳律師的膝蓋。
“3秒。”
“1——”
林羽掏出u盤,高高舉起:“哈希值在我腦子裡,u盤隻是空殼。殺他,你們永遠拿不到。”
電鑽停住,尖齒離陳律師的髕骨隻剩兩厘米。先生眯起眼,第一次認真打量她:“你想怎樣?”
“讓我母親的名字,從名單上消失。”林羽一字一頓,“公開‘母體’。”先生忽然歎息,像老師對頑劣學生失望:“你太年輕,不知道‘母體’有多大。”他抬手,打了個響指。
下一秒,樓頂四角亮起紅點——狙擊鏡。先生淡淡道,“要麼你坐上椅子,驗證虹膜;要麼我讓人把你眼睛挖出來,照樣能解鎖。”
10、9、8……
林羽的右手,在背後悄悄摸向信號槍。
7、6……
她深吸一口氣,拇指扣動扳機——
“砰!”
紅色信號彈衝天而起,穿透雨幕,在高空炸開一團猩紅焰火,像一顆滴血的太陽。先生臉色驟變:“殺!”
幾乎同一秒,樓體深處傳來沉悶的“咚”——像巨獸的心臟被刺穿。緊接著,第10層以下爆出熾白火光,鋁熱劑瀑布般傾瀉,鋼梁瞬間通紅,鐵水像熔化的流星。
整棟樓開始顫抖。
狙擊手的紅點亂晃,有人大喊:“下麵起火了!”
林羽趁亂撲向陳律師,袖中滑出裁紙刀,割斷束帶。陳律師用儘力氣把筆記本推給她:“哈希值已複製……密碼是你媽最後一條語音的倒數第三個字……”先生拔槍,子彈擦著林羽耳廓飛過,打穿筆記本屏幕。碎片濺到她眼角,血線順著雨水淌下,像紅色淚痕。先生,兩人一起翻過半人高的護欄——
“陳——!”
林羽伸手,卻隻抓住一片染血的西裝布。
樓下傳來肉體撞擊鋼板的悶響,隨即是鋼筋扭曲的哀鳴。第15層樓板開始傾斜,像被折斷的脊椎。
張偉的聲音在對講機裡炸響:“林羽!樓要塌了!跳!往西北角跳!那裡有消防氣墊車——”
林羽把殘破的筆記本抱在懷裡,翻身躍上護欄。熱浪從下方舔上來,把雨水瞬間蒸成白霧。她最後看了一眼夜空——雨幕被火光撕開,像無數燃燒的裂縫。
她縱身一躍。
風在耳邊尖叫,時間被拉長成粘稠的糖漿。她看見母親站在裂縫後,對她伸出手,嘴唇開合:
“——跑。”
轟!!
24層整體坍塌,火柱衝天而起,像一座突然爆發的火山。碎鋼與水泥暴雨般傾瀉,把“母體”的名單、狙擊手的紅點、先生的銀框眼鏡,一並吞進深淵。
林羽重重砸進充氣墊,胸口劇痛,眼前一黑。昏迷前的最後一秒,她把筆記本死死按在心臟位置,仿佛那是一塊燒紅的烙鐵,正把“母體”兩個字反向烙進自己的肋骨——
不死,就清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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