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緯31°09′，東經124°59′，浪高2米，風速11節。
淩晨4點42分，救生潛水器的鉛蓄電池隻剩最後一格綠光。林羽把額頭抵在觀察窗上，窗外是淬鐵般的海，像一麵永遠不會反光的鏡子。
“031號浮標就在前麵。”張偉壓低聲音，仿佛怕驚動黑暗。儀表盤雷達出現一個微弱的回波，距離0.7海裡，一閃一閃，像垂死的心跳。
潛水器自動上浮。艙門掀開的瞬間，冰冷的海風夾著柴油味灌進來——
一艘沒有燈、沒有旗、沒有ais信號的灰白快艇正隨波漂流，船艏漆著一行褪色的舷號：y031。
船舷邊，有人披著黑色雨衣，帽簷壓到鼻尖，左手提著一盞冷光煤油燈，燈罩上用紅漆寫著歪歪扭扭的字母——y。
林羽踏上浮筏，雨衣人伸手拉她。那隻手很小，指骨纖細，卻帶著與體型不符的力道。掌心布滿老繭與刀痕，像一張被反複揉皺又攤開的地圖。
“上船。”聲音透過雨帽，是女人的聲音，卻像被砂紙磨過，低而啞。
甲板空曠，隻有中央擺著一隻1980年代的老式海洋氣象儀，儀器的記錄紙在風裡嘩啦翻動，紙頁背麵貼滿泛黃的照片——
全是側臉：少年、青年、中年，男女皆有，左耳後都有一顆朱砂痣。
最後一張，是林羽五歲時的側臉，耳朵後麵用紅筆圈出，寫著鉛筆字：
“origina·母本”
林羽指尖發冷，轉身盯住雨衣人：“你是誰？”
雨衣人抬手，慢慢拉下帽簷——
一張與林羽七分相似的臉暴露在冷光燈下，隻是左眼角到下頜橫著一道舊疤，像被鈍刀劈開的鏡麵，映出兩張扭曲的相同靈魂。
“我是y。”女人把煤油燈放在氣象儀上，燈焰被風吹得筆直，“也是你基因意義上的——孿生姐姐。”
轟——
遠處海麵突然升起一束綠色信號彈，像一把淬毒的鐮刀劃破夜空。y抬頭瞥了一眼，聲音平靜：
“他們來了。‘母體’的清道夫艦隊，35分鐘到達。”
她轉身，掀開氣象儀的金屬蓋——裡麵不是溫度計，而是一台被海水泡過的軍用筆記本，外殼結滿鹽霜，屏幕卻亮著：
`[東海4節點已失聯]`
`[零號備份缺失]`
`[啟動b計劃：物理回收]`
y按下f12，界麵跳出倒計時：003410。
“船底有50公斤c4，和你們的潛水器連在一起。”她看向林羽，目光像兩把鈍刀互相摩擦，“選擇1：把硬盤交給我，我給你們快艇，30分鐘足夠逃出爆炸半徑。選擇2——”
她抬手，把煤油燈倒扣在記錄紙上——火舌瞬間舔上照片，那些側臉在火裡卷曲、發黑，像被活活燒活的影子。
“——和我一起死，讓母本永遠沉海。”
張偉悄悄摸向腰後，卻隻摸到一把空槍套——下水時丟了。
林羽擋在他麵前，直視y：“還有第三個選擇。”
她掏出那張泡在海水裡的孤兒院照片，火光照得發軟紙麵上的朱砂痣像一粒血珠。
“你把清道夫引到這裡，是想讓‘母體’以為所有備份都在這條船。”她抬手，把照片按在y的胸口，“但真正的鑰匙，不在硬盤，也不在我眼球——”
她忽然抓住y的左手，把對方食指按在自己右頸動脈——
“在這兒。”
心跳聲。
y的瞳孔猛地收縮——
林羽的頸動脈下，植入了一枚米粒大小的生物芯片，芯片序列號與tf卡裡最後一行代碼完全匹配：
`[心跳簽名：inx000]`
“母親車禍前，把芯片植進我體內。”林羽聲音發抖，卻帶著笑，“除非我活著，否則零號節點永遠缺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