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天……整整十七天了。”孕婦用布滿傷痕的手輕撫腹部，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剛進來時還有些庫存零食，可現在……”她的目光掃過角落見底的礦泉水瓶和散落的餅乾碎屑，喉結艱難地滾動。老人劇烈咳嗽著，掌心咳出的血沫在月光下泛著暗紅，染紅了袖口。
青年轉動輪椅靠近，工具箱隨著動作發出叮當輕響。他扯了扯褪色的衛衣帽子，露出一張清瘦的臉：“居民們大部分已撒到軍隊和政府沒立的安全區了，我們沒能跟上，三天前就斷糧了，小孩兒們還能分半塊壓縮餅乾，大人隻能喝雨水。”說著，他掀開用衣物遮擋的通風口——那裡接了個破舊臉盆，積攢的雨水表麵浮著層灰綠色的黴斑。
陳默蹲下身，從背包裡掏出僅剩的兩包泡麵。當塑料包裝的聲響傳開，十幾個孩子的眼睛瞬間亮起，又在大人的拉扯下怯生生縮回。“先墊墊肚子。”他將泡麵遞給離得最近的男孩，餘光瞥見林傑正偷偷把自己那份口糧塞進林婷手裡。
劉江用斬馬刀敲了敲貨架，金屬聲驚飛了梁上的老鼠：“商場後門通地下車庫，或許能找到運貨的車輛。”他的提議讓空氣凝滯片刻，孕婦突然抓住陳默的衣袖，指尖冰涼：“不行！車庫被那群東西占了……它們夜裡會發出怪叫，像有人用指甲抓鐵皮。”
倉庫突然陷入死寂，唯有老人壓抑的咳嗽聲撕扯著空氣。陳默想起地下室湧出的變異狗群，後背滲出冷汗。但當他看見孩子們凹陷的臉頰，以及青年輪椅下那堆自製陷阱的零件時，苗刀刀柄在掌心攥出了汗：“明天天亮，我們去探路。”他的聲音打破沉默，“活人總不能被餓死在這兒。”
陳默蹲在水泥地上，用匕首在灰塵裡劃出簡易地圖，刀尖頓在某處：“必須找個能長期固守的據點，這裡撐不了兩天。”他抬頭時，正對上角落裡縮著的短發女生怯生生的目光。
“我、我知道！”女生攥著褪色的校服衣角，聲音像受驚的麻雀，“往前兩條街右拐有個新修的向陽幼兒園，去年才竣工……”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鐵柵欄足有三米高，牆上還裝了防爬刺，而且放假期間根本沒人，門窗都完好！”
劉江摩挲著斬馬刀的刀柄，金屬護手映出他緊鎖的眉頭：“路程不算遠，但難保路上沒有變異生物。”話音未落，幾個孩子突然發出啜泣，孕婦連忙將他們摟進懷裡，哄拍的動作卻比往常更急促。
“我開路。”陳默握緊苗刀站起身，刀身上未完全乾涸的血跡在月光下凝成暗紅紋路，“林傑、劉江斷後，其他人護住孩子。”他轉向指路的女生，“還得麻煩你帶個路，走最近的隱蔽路線。”
淩晨三點的街道像頭蟄伏的巨獸。陳默走在最前端，每一步都試探著落腳，避開碎裂的廣告牌和叮當作響的易拉罐。身後二十餘人組成的隊伍如同蜿蜒的長蛇，孩子們被大人用布條綁在背上，連哭泣都被捂進衣襟。
拐過第三個路口時，腐臭的氣息突然濃烈起來。陳默猛地抬手示意停下，苗刀橫在胸前——前方巷口變異鼠群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連成詭異的光帶。
“捂住孩子眼睛！”陳默壓低聲音嘶吼。他將真氣灌注刀刃，幽藍光芒驟然亮起，同時一腳踹翻路邊廢棄的垃圾桶。鐵皮撞擊地麵的巨響驚起鼠群，卻也讓它們放棄腐肉，轉而朝著聲源撲來。
“快走！彆停！”林傑端起空獵槍，用槍托砸碎攔路的玻璃櫥窗，尖銳的碎裂聲在寂靜中炸響。陳默揮舞苗刀，刀鋒過處血花飛濺，墨綠色的液體濺在幼兒園嶄新的塑膠跑道上。當三米高的鐵柵欄終於出現在眼前時，所有人幾乎是撞開虛掩的園門，在月光下大口喘息，身後，變異鼠群的尖嘯聲漸漸遠去……
園門在身後重重合攏的瞬間，陳默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弛。月光傾灑在童話風格的彩色牆麵上，卡通動物塗鴉還鮮豔如新，塑膠跑道上甚至連落葉都沒有。這座剛竣工的幼兒園宛如末日裡的諾亞方舟，三層環形建築圍成安全的院落，鐵柵欄上的防爬刺在夜色中泛著冷光。
"天啊..."林婷顫抖著摸過食堂鋥亮的不鏽鋼操作台，淚水突然奪眶而出。消毒櫃、蒸飯車、冷藏櫃一應俱全，就連兒童餐盤都整整齊齊碼在置物架上。陳父拉開儲物櫃，成袋的東北大米堆到天花板，旁邊的貨架上，食用油、麵粉、鹽巴分門彆類擺放，生產日期全是去年下半年。
"開火！"劉江的斬馬刀重重拍在案板上，震得調味罐叮當作響，"今天必須讓孩子們吃上熱乎飯！"他卷起袖子的動作驚飛了梁上的麻雀，卻讓蜷縮在角落的孩子們露出了半月來第一個笑容。
陳默帶著林傑巡查全園。二樓的午睡室裡，小床被褥疊得方方正正；一樓的遊戲區，積木和毛絨玩具還維持著整齊的模樣。最驚喜的是地下室，原本存放雜物的空間竟被改造成小型避難所，儲備著成箱的礦泉水和壓縮餅乾。"這簡直是老天爺賞飯吃。"林傑抹了把汗，指著牆上嶄新的應急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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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方向飄來陣陣飯香時，陳默正蹲在操場上調試太陽能板。孕婦蹣跚著遞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蛋花湯，碗沿還沾著幾粒蔥花："快吃，孩子們都吃第二碗了。"她身後，老人正用樹枝教幾個孩子在沙坑裡寫字，劉江則帶著年輕人用課桌和鐵絲網加固大門。
篝火在夜空下劈啪作響，映著二十多張久違的笑臉。陳默倚著滑梯啃饅頭，看著林婷給小女孩編辮子，苗刀隨意擱在腳邊——這一刻的安寧，竟讓他幾乎忘記了外麵肆虐的變異生物。直到遠處傳來隱約的獸吼，他的手指才下意識收緊，目光掃過幼兒園高聳的圍牆。這裡或許安全，但末日的危機，遠未真正解除。
陳默擰開地下室角落的生鏽鐵蓋時，一股潮濕的黴味混著機油氣息撲麵而來。手電筒光束掃過牆壁上“避難設施示意圖”的褪色標識，他的瞳孔猛地收縮——圖紙下方用紅筆標注著“深井水泵房負二層）”，旁邊還畫著發電機房的位置。
“劉江！”他的喊聲在空曠的地下室回蕩，“這地方從一開始就是按避難所標準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劉江舉著自製火把照亮牆麵，跳躍的火光將示意圖上的文字映得忽明忽暗。
兩人順著陡峭的金屬樓梯往下，手電筒光束突然被水麵折射出粼粼光斑。直徑三米的圓形深井橫在眼前，鑄鐵水泵上還纏著嶄新的防水布。“有水泵，隻要找到發電機...”陳默話音未落，劉江已經扯開防水布，露出水泵上的銘牌——24小時全自動水循環係統，支持應急發電模式。
“配電室在主樓西側。”劉江用刀背敲了敲示意圖，“但肯定上鎖了，還不知道有沒有備用鑰匙。”他的目光掃過陳默腰間的苗刀，“要不要試試直接撬開？”
地麵突然傳來孩童嬉笑的聲音，混著鍋鏟碰撞的叮當響。陳默望著頭頂，想象著孩子們捧著飯碗的模樣，握緊了拳頭：“找鑰匙太費時間，我和你一起去。林傑他們守著大門，應該能撐住。”
兩人貼著外牆疾行，月光將影子拉得老長。配電室的鐵門果然掛著三把大鎖，鎖孔裡結滿銅綠。陳默將真氣灌注掌心，苗刀刀刃抵住鎖芯，隨著一聲悶響，鎖體迸裂成碎片。推開門的瞬間，濃重的腐臭味撲麵而來——三隻變異蝙蝠倒掛在天花板上，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幽光。
“小心！”劉江的斬馬刀搶先揮出，刀鋒削斷蝙蝠翅膀的瞬間，陳默已經衝向牆角的柴油發電機。機器表麵布滿灰塵，但油箱刻度顯示還有三分之二的存量。當他擰動啟動開關，齒輪轉動的卡頓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而遠處，似乎有變異生物的嘶吼聲正順著風聲傳來...
當發電機的轟鳴聲穿透地下室的牆壁，陳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儀表盤上的指示燈次第亮起，水泵管道發出低沉的嗡鳴，沉寂許久的機械係統開始蘇醒。劉江興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順著管道狂奔到地麵，看著清水從破裂的消防栓中噴湧而出，在塑膠跑道上彙成蜿蜒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