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時,紫禁城的宮燈一盞盞亮起,暖黃的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太極殿的金磚地麵上,映得滿殿流光。
殿外的漢白玉欄杆旁,宮娥提著宮燈往來穿梭,殿內的編鐘與絲竹聲交織,伴著賓客的低語,織就一派皇家夜宴的繁華。
楚清顏挽著景淮初的手,緩步走進殿內。
她身著皇子妃朝服,石青色的緞麵繡著纏枝蓮紋,領口與袖口綴著銀線流雲,腰間係著明黃色玉帶,襯得她身姿愈發挺拔。
發間梳著飛天髻,簪著夏貴妃送的東珠釵,耳墜是太後賞賜的珍珠串,每走一步,珠串輕晃,發出細碎的聲響,卻絲毫不顯張揚。
“彆緊張,有我在。”景淮初感受到她指尖的微涼,悄悄捏了捏她的掌心,目光掃過殿內——太子坐在左側上首,身旁的劉侍妾正用帕子掩著唇,眼底藏著幾分看熱鬨的笑意。
楚將軍與楚母坐在右側,楚清瑤挨著母親,見她進來,連忙揮手示意。
楚清顏輕輕點頭,跟著景淮初走到指定席位坐下。
剛落座,宮娥便端來溫熱的杏仁酪,她淺啜一口,目光落在殿中央的舞池——幾個宮娥正跳著《踏歌》,廣袖翻飛,身姿輕盈。
楚清顏想起張嬤嬤的叮囑,悄悄調整坐姿,腰背挺直三分,雙手自然搭在膝上,連呼吸都放得平緩。
夜宴過半,皇上與太後正聊著江南的收成。
皇後忽然放下玉筷,目光落在楚清顏身上,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溫和:“聽聞五皇子妃近日跟著張嬤嬤學了《霓裳羽衣舞》,本宮倒想瞧瞧,武將家的女兒跳起這般柔美的舞,會是何等模樣。
清顏,你可願為太後和陛下獻舞一曲?”
這話一出,殿內瞬間靜了幾分。
楚清瑤握著茶杯的手猛地收緊,楚將軍眉頭微蹙——誰都知道皇後是與太子生母,今日突然點名楚清顏,分明是想借機挑錯,讓她在眾人麵前失儀。
太子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暗喜,卻故作關切地開口:“母後,五弟妹剛學不久,若是跳得不好,倒掃了太後的興。”
這話看似解圍,實則是在提醒眾人“她學得時間短,定會出錯”。
景淮初剛要起身替楚清顏推辭,卻被她輕輕按住手。
楚清顏緩緩起身,躬身行禮,語氣從容:“皇後娘娘抬愛,臣女願獻醜,隻盼能博太後與陛下一笑。”
她走到殿中央,宮娥連忙為她取來廣袖舞衣——正是張嬤嬤特意讓人準備的,月白色的軟綢上繡著銀線荷花,與她朝服的底色相襯。
楚清顏換上舞衣,走到舞池中央站定,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太後身上——張嬤嬤的話忽然在耳邊響起:“彆怕錯,順著動作走,眼神要亮,這才是皇家兒媳的氣度。”
絲竹聲起,是《霓裳羽衣舞》的開篇旋律。
楚清顏抬手做起勢的“雲手”,雙手抬至胸前,掌心相對如捧雲,右手緩緩向右劃弧,左手隨之向左帶,腰肢輕轉半圈,月白舞袖在空中劃出柔和的弧線,像月下初綻的荷花。
殿內的低語聲漸漸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誰都沒想到,這個在朝陽城騎馬射箭的女子,跳起柔舞竟如此靈動。
接下來是“旋身”,楚清顏雙腳分開與肩同寬,提起裙擺一角,腳尖輕點地麵,身子輕輕一轉,舞袖隨旋轉揚起,銀線荷花在光下泛著細亮的光,像有清風拂過荷塘。
楚清顏記得張嬤嬤說的“盯著一個點”,目光始終落在太後身前的燭火上,轉得穩而輕盈,沒有半分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