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自覺地伸手去摸“麵容”麵具,從袋子裡拿出來,卻感覺不到它的輪廓,仿佛隻是個幻影。我看著它,心裡想,這東西跟幽靈一樣。我小心翼翼地想把它戴在臉上——希望能讓世界清晰一點,聚焦一點——但它卻從我的指縫間滑落,悄無聲息地掉在地上。
“他的瞳孔……”有人說,“為什麼一個這麼大?”
地麵突然向上凸起,狠狠撞在我的頭側。
“文!”
各種形狀和顏色在我眼前晃動。天空紅得刺眼,這種紅色有個名字。
又一個聲音響起:“文,跟我們說說話。告訴我們你感覺怎麼樣,發生什麼事了?”
這種紅色有個名字,我在哪本書上見過。是在家裡嗎?以前讀了那麼多書。
“戴恩,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給他下毒了嗎?這些該死的小混蛋!”一聲沉重的撞擊聲。
“基特,我們沒時間——”
我想問問那是什麼顏色,嘴巴卻麻木得張不開。
“他怎麼了?”
“可能是頭受傷了。”
唾液從麻木的嘴角流出來,成串地滴在地上。我根本咽不下去。
“天啊,他是不是腦出血了?”
我知道自己不對勁,想站起來,卻做不到。
“我不知道,有可能!彆圍著他,給他點空間!”
“該死的。”
我的嘴動了動:“我、沒事。”我含糊地說,想把胳膊撐在地上,卻隻有一隻胳膊聽從指揮。少了另一隻的支撐,我隻能滾到一邊。
“基特!基特!”
“我要讓這些廢物付出代價。”
有人在把什麼東西拖向一團陰影。
“求求你們!”
“我做不到,小姐,她會對付我們的。”
我使勁眨眼睛,想讓視線聚焦:“我、沒事。”我又說了一遍,像在念咒語。
“用彆人的命澆灌土地,對吧?你們本該更堅強的,混蛋。本該像我一樣。”
我抬起頭,看向說話的人。那道身影在漆黑的陰影背景下,像被墨染過一樣。陰影中的“水滴”滲進天空,蜿蜒向上,超出我的視線範圍,最後化作扭曲的脈絡,纏繞住太陽,用力擠壓。那人手裡拿著什麼——長矛、長戟,還是匕首?正舉在自己頭頂。一陣寒意突然席卷全身,鑽進我的骨頭裡,像有牙齒咬住了我的筋腱,讓我的四肢開始發抖。
我伸出手,指甲在紅土和碎石上刮過:“彆、彆這樣。”
但眼前的景象已經無法挽回,黑暗不斷逼近、扭曲、變形,化作一道道白色的影子,上麵布滿了眼睛——數不清的眼睛。周圍的低語聲我一句也聽不懂,我的眼睛又腫又脹,仿佛不屬於我。我還是聽不懂那些聲音,隻能再次伸出手——
“住手!”我尖叫道。
然後,眼前的形狀和聲音突然恢複了正常,隻有基特,隻有土匪,沒有彆的東西。
女劍客舉著劍,對著那兩具身體,又朝我這邊抬了抬頭。她把劍插回鞘裡,緊緊攥著劍柄:“算你們走運。”她朝那兩個昏迷的土匪啐了一口,“真他媽的走運。”
雖然渾身麻木,我還是慢慢撐著坐了起來。除了基特和衛兵,所有人都圍在我身邊。戴恩跪在我旁邊,輕輕觸摸我頭上的各個部位。我用拇指和食指掐了掐自己的身體,確認還有知覺。
“文,你還好嗎?”瑪蒂的聲音傳來。我抬頭看向她,雖然看不見她的目光,但我幾乎能聽到她那雙祖母綠眼睛裡滿是擔憂。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嗯。”
羅尼比了個簡單的手勢:“疑問。”
戴恩眯起眼睛看著他,然後點了點頭:“你剛才怎麼了?”
“是啊,剛才流了那麼多血,怎麼回事?”基特走了過來,把被綁的俘虜留在樹旁。那個衛兵還舉著十字弓,對準他們。
我用舌頭舔了舔嘴內側,慢慢把嵌進嘴唇肉裡的一顆牙拔了出來。嘴裡滿是金屬味,卻感覺不到痛。
我吸了吸嘴裡的血,讓它咽下去。地上的眼球還在朝上看,我卻盯著地麵。我說的話幾乎聽不清,含糊得不成樣子:“我……不知道。”
經過一番詢問,戴恩認為是頭部受傷導致的。我頭上滿是血汙,根本分不清是不是在流血;而我所謂的“神性”,正好能解釋為什麼傷口沒有結痂或凝血。
加斯特想用她“借來”的符文石檢查我的頭骨密度,我拒絕了。那需要用我的血,我說太浪費了。
所有人都說,隻有蜥蜴血者才能受這麼重的傷還活下來。要是我沒這麼想哭,說不定會笑出來。
最後,塔利還是處決了那些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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