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棧深處響起的尖銳哨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激蕩起層層殺意的漣漪。黑暗中亮起的無數雙眼睛,帶著冰冷的死氣,無聲地將沈淵與顧清風圍困在這片廢棄之地。
沒有呐喊,沒有叫囂,隻有武器出鞘時細微的摩擦聲,以及那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的鼓點。
沈淵握緊了繡春刀,後背緊貼著冰冷的牆壁,與顧清風形成犄角之勢。他粗略估算,圍上來的敵人至少有二十之數,而且從他們逼近時展現出的沉穩步伐和默契配合來看,絕非尋常幫眾,皆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西南角,七人,弓弩手已就位。”顧清風的聲音依舊淡漠,卻精準地報出了最具威脅的目標方位。他的感知力遠超沈淵。
“先衝散他們,不能被困死在這裡!”沈淵低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猛地從懷中掏出那包早已備好的石灰粉,揚手向正麵逼近的敵人撒去!
白色的粉末在黑暗中驟然彌漫,引起一陣短暫的騷亂和咳嗽聲。
“走!”
就在這騷亂發生的瞬間,顧清風動了!他不再保留,背後的古樸長劍終於第一次完全出鞘!劍身映著微光,帶起一泓秋水般冰冷的寒芒,人隨劍走,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青虹,直撲西南角的弓弩手!
他的劍太快!太利!
劍光過處,血花綻放!兩名剛剛舉起弩箭的殺手喉間已然出現一道細細的血線,難以置信地捂住脖子倒下。顧清風身形如鬼魅,在弓弩手之間穿梭,劍招簡潔、直接、致命,每一劍都精準地帶走一條性命,硬生生在嚴密的包圍圈上撕開了一道缺口!
沈淵緊隨其後,繡春刀舞得潑水不進,格擋開側麵劈砍來的刀劍,刀法狠辣,專攻下盤與關節,雖不及顧清風那般飄逸致命,卻勝在實用悍勇,將試圖合攏缺口的敵人死死擋住。
兩人一主攻,一輔助,一靈動,一沉穩,竟在這絕境中打出了一波淩厲的反擊!
然而,敵人數量實在太多,而且極其悍勇,同伴的死亡並未讓他們退縮,反而更加瘋狂地湧上。沈淵與顧清風雖然暫時衝出了最核心的包圍圈,但仍被十餘名殺手死死纏住,向貨棧外圍移動的速度極其緩慢。
更麻煩的是,那個隱藏在暗處吹哨指揮的人,始終沒有露麵。他的哨音時而急促,時而舒緩,精準地調動著殺手的進攻節奏,讓沈淵二人疲於應付。
“必須先除掉指揮!”沈淵格開一刀,對顧清風喊道。
顧清風一劍逼退三人,目光如電般掃過貨棧二層的陰影區域,那裡是哨音最可能傳來的方向。“掩護我。”
話音未落,他身形陡然拔高,如同鷂子翻身,竟直接踩著一名殺手的頭顱,借力向二層掠去!
“攔住他!”黑暗中傳來一聲沙啞的厲喝。
數名殺手立刻放棄沈淵,刀劍並舉,試圖將半空中的顧清風攔截下來。
“你們的對手是我!”沈淵怒吼一聲,繡春刀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將原主所學的錦衣衛刀法催動到極致,甚至融入了一些現代搏擊的發力技巧,刀勢大開大合,狀若瘋虎,竟以一己之力暫時擋住了數名殺手的圍攻,為顧清風創造了寶貴的時機!
“噗!”
顧清風人在半空,長劍卻已如毒蛇般點出,精準地刺入一名試圖跳起攔截的殺手眉心。他身形不停,足尖在欄杆上輕輕一點,便已翻上了二層!
哨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二層傳來的一聲短促而激烈的金鐵交鳴之聲,以及一聲悶哼!
顯然,顧清風已經找到了那個吹哨的指揮者,並且交上了手。
下方的殺手們頓時出現了一絲慌亂,攻勢稍緩。
沈淵壓力一輕,趁機猛攻,又砍翻兩人,終於衝到了貨棧邊緣。他回頭望去,隻見二層之上,顧清風青衫飄舞,劍光如龍,正與一個使奇門兵器如鏈子槍或吳鉤)的黑衣頭領激戰,明顯占據上風。
“走!”顧清風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他意在為沈淵斷後。
沈淵知道此刻不是猶豫的時候,一咬牙,轉身撞破一扇腐朽的木窗,滾入貨棧外的黑暗小巷之中。
他不敢停留,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在迷宮般的小巷中拚命穿梭,直到將身後的喊殺聲徹底甩遠,才扶著一處牆角,大口喘息起來。左臂的傷口因劇烈運動再次崩裂,鮮血浸透了包紮的布條。
天色微明。
沈淵換下染血的勁裝,重新穿上官服,強忍著疲憊與傷痛,再次走進了北鎮撫司衙門。他必須表現得一切如常,不能讓內鬼看出任何破綻。
然而,他剛在自己的值房坐下不久,那名如同夢魘般的東廠小宦官,竟第三次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