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並非真實的門,而是一種概念、一種法則、一種支撐著世界存在與分隔的終極屏障,在沈淵意識中的投射。它無邊無際,橫亙於虛無與存在之間,門扉之上,布滿了無數或深或淺、或新或舊的裂痕,有些裂痕中,正絲絲縷縷地滲透出與“星骸”同源的、令人不安的黑暗氣息。其中一道最為深邃、幾乎將門扉撕裂近半的巨大創痕,正對應著京城方向,對應著那不斷試圖湧入此界的恐怖意誌。
沈淵的意識,如同附著在一片飄蕩於門前的塵埃上,渺小,卻因與那正在蛻變的絹帛緊密相連,得以窺見這恢弘而破損的“界域之門”的冰山一角。
他“看”到,那焦黑剝落後的絹帛,在其意識層麵顯化出的形態,已不再是碎片,而是一枚由無數細碎星輝與幽藍冰晶凝結而成的、不斷旋轉變化的複雜符文。這符文正散發著與“門”同源的古老氣息,它像一塊擁有生命的磁石,本能地汲取著從門扉裂痕中散逸出的“彼端”能量,卻又以其核心的“封印”與“隔絕”法則,將這些能量轉化、提純,化作修補自身、乃至……修補那巨大門扉的“原料”!
它渴求能量,並非為了破壞,而是為了……修複!
隻是,這修複的過程,伴隨著巨大的風險。每一次汲取,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會被“星骸”那充滿汙染性的意誌反向侵蝕,墮入萬劫不複。之前的反噬,正是因此而生。
現實層麵,奉先殿前的僵持仍在繼續。
幽藍與金芒交織的光暈,勉強抵擋住了“星骸”本體意誌的含怒一擊後,並未消散,而是如同一個脆弱的蛋殼,籠罩著懸浮蛻變的絹帛和地上昏迷的沈淵。光暈之外,是更加洶湧澎湃的黑紅色邪氣浪潮,不斷衝擊著這最後的屏障,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地麵裂開的巨大縫隙中,那冰冷暴虐的意誌如同實質的岩漿,翻滾沸騰,醞釀著下一次、必將更加可怕的攻擊。
夜梟、陸雪、趙千戶和殘存的士兵們,被那恐怖的威壓逼迫得退到光暈邊緣,幾乎無法呼吸。他們看著光暈內那枚逐漸凝聚成形的幽藍符文,以及符文下方氣息越來越微弱的沈淵,心中充滿了焦急與無力。
“大師!”夜梟抬頭,望向金色光柱降臨的鉛灰色天幕,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懇切,“能否……再助我們一程?送我們……靠近那錨點核心!”
她知道,僅憑這被動防禦,光暈破碎隻是時間問題。必須主動出擊,在沈淵或者說那蛻變中的符文)完成最後的蛻變前,為其創造靠近並作用於錨點核心的機會!
天幕之上,沉默了片刻。那純淨的佛光似乎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良久,老僧那蒼老而疲憊的聲音才緩緩傳來:
“老衲……儘力而為。然此獠凶頑,更有‘門’之裂痕為其倚仗……此舉……九死一生。”
話音落下,那原本籠罩四方的金色佛光驟然收斂、凝聚,化作一道僅容數人通過的金色虹橋,如同跨越天塹般,強行穿透了濃鬱邪氣的阻隔,一端落在夜梟等人麵前,另一端……赫然指向了那被幽藍冰晶暫時延緩了旋轉的黑暗靈魂漩渦——錨點的核心!
“走!”夜梟沒有絲毫猶豫,第一個踏上了那光芒構成、仿佛隨時會碎裂的虹橋!
陸雪和趙千戶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決絕。
“還能動的!跟我上!”趙千戶低吼一聲,帶著最後三名還能站立的士兵,緊隨夜梟之後,踏上了虹橋!
虹橋之外,是翻湧的邪氣與瘋狂撲來的怪物,但佛光所至,諸邪辟易,暫時為他們撐開了一條狹窄的通道!
意識層麵,沈淵“看”著那枚不斷旋轉、汲取、蛻變的幽藍符文,一種明悟湧上心頭。
這枚由碎片蛻變而來的符文,是鑰匙,也是補丁。但它缺少一個“意誌”,一個能夠精準引導其力量、決定其最終是成為修複“門”的基石,還是被“星骸”汙染同化為更大災難的……“執筆者”。
顧清風的殘魂點燃了自己,為他打開了通往這裡的道路。而現在,輪到他了。
他的意識不再僅僅是被動地觀察、引導,而是開始主動地、毫無保留地……融入那枚幽藍符文!
這不是吞噬,而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共鳴與共生。他將自己對這片土地的熱愛,對逝去戰友的哀思,對未來的期盼,所有屬於“人”的複雜情感與堅定意誌,都化作最純粹的精神本源,注入符文的核心。
符文旋轉的速度驟然加快!其上的星輝與冰晶光芒大盛,變得更加凝實、更加靈動!它不再僅僅是一枚法則的具象,更仿佛擁有了……一顆屬於“人”的“心”!
與此同時,沈淵感覺到自己與那扇巨大“界域之門”的聯係變得更加緊密。他仿佛能“觸摸”到門上那些裂痕的“質感”,能感受到從裂痕另一端傳來的、那名為“星骸”的存在的冰冷、饑餓與無儘的怨恨。他也更加清晰地感知到,現實層麵,夜梟等人正沿著那岌岌可危的佛光虹橋,衝向錨點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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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多了!
他必須在自己意識徹底與符文融合、失去獨立人格之前,完成最後一步——引導符文的力量,不是簡單地封印錨點,而是……以這錨點為支點,反向作用,嘗試修補那道對應京城的、最為巨大的門扉裂痕!
哪怕……隻是暫時地、極小幅度地……將其彌合一絲!
現實層麵,夜梟等人已然衝到了虹橋的儘頭,抵達了那被幽藍冰晶覆蓋、旋轉滯澀的黑暗靈魂漩渦邊緣!近距離感受那漩渦中蘊含的恐怖意誌與無數哀嚎的靈魂,讓他們的精神幾乎崩潰!
“就是這裡!”夜梟厲喝,雙手結印,將自身殘存的精神力量毫無保留地注入那籠罩著沈淵和符文的幽藍光暈,試圖為其提供最後的助力!
陸雪和趙千戶等人,則背對著漩渦,用身體和殘破的兵刃,死死抵擋著從四麵八方瘋狂湧來、試圖阻止他們的怪物最後的反撲!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懸浮的幽藍符文,猛地停止了旋轉!
它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僅僅是幽藍,更帶上了一絲屬於沈淵意誌的、微弱卻堅韌的……人性的輝光!
符文緩緩飄起,脫離了沈淵的身體,如同擁有了自己的生命,向著那黑暗靈魂漩渦的核心,緩緩印去!
它所過之處,空間仿佛都被凍結、固化!那些哀嚎的靈魂光影,在接觸到符文的輝光時,竟出現了刹那的凝滯與……一絲極其微弱的淨化跡象!
地底深處,“星骸”的本體意誌發出了震怒到極點的咆哮!整個皇城的地麵如同波浪般劇烈翻湧!那道巨大的裂縫中,更加恐怖的能量正在凝聚,試圖不惜一切代價,阻止這枚蘊含著“修複”意誌的符文,觸及它的錨點!
天幕上的金色佛光也驟然熾盛,老僧似乎動用了某種本源力量,死死壓製著地底那即將爆發的毀滅性能量!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誌,在這一刻,都彙聚於那枚緩緩印向黑暗漩渦的……幽藍符文之上!
而意識層麵,沈淵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正在飛速消散,與符文、與那扇巨大的“門”融為一體。在最後的意識徹底沉入那片法則之海前,他透過符文的“眼睛”,仿佛看到了那扇巨大門扉上,對應京城的裂痕邊緣,一絲極其微小的、由星輝與冰晶構成的……新的“物質”,正在艱難地……生長、彌合……
也就在這一刻,他殘存的感知,捕捉到了一縷極其隱晦、卻帶著一絲熟悉冰冷氣息的……來自“門”之另一側的……窺探。
那氣息……與顧清風殘魂消散時,那最後一絲被“彼端”侵染的虛無感……隱隱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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