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淩薇在昏迷與劇痛的邊緣反複掙紮。安全屋角落臨時搭建的醫療區內，彌漫著消毒水和血腥混合的沉悶氣味。葉晚晴拆開染血的繃帶，檢查她背後縫合的傷口，眉頭緊鎖。
“炎症指標下不去，傷口愈合太慢。”她聲音很低，帶著疲憊，“需要‘星塵三號’乾擾素，專門抑製這種特殊能量創傷引發的免疫過激反應。”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轉向沈冰。這類管控級彆的特殊藥劑，一向由她通過隱秘渠道獲取。
沈冰推了推眼鏡，臉上沒什麼表情。“我這就去準備。”她轉身走向通訊區，步伐依舊穩定。
沒過多久，沈冰拿著一個低溫密封的小型金屬盒回來。她打開盒蓋，裡麵整齊排列著幾支泛著淡藍色微光的藥劑。
“來源可靠，冷鏈運輸全程監控。”她將盒子遞給葉晚晴，語氣平靜地補充了一句。
就在這時，龍淩薇恰好從一陣昏沉中短暫清醒。她渙散的目光掠過那個金屬盒，又緩緩移到沈冰臉上。她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做出任何明顯的表情，隻是那雙因失血而顯得有些暗淡的眼睛裡，極快地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審視，然後重新閉上，眉頭因疼痛蹙緊。
就那麼一眼。
沈冰遞出盒子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僅僅零點幾秒的停滯，快得幾乎像是錯覺。但她周身那股永遠嚴謹刻板的氣場，仿佛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隙。
葉晚晴接過盒子，輕聲說了句“謝謝”。她熟練地抽取藥劑，準備注射。空氣裡像是摻了粘稠的膠質，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阻力。
秦雲衣坐在主控台前，屏幕上是複雜的資金流向圖。葉詩涵剛剛匿名轉入了一筆數額不小的加密貨幣，用於從黑市購買幾種市麵上稀缺的促進組織再生的生物凝膠。
“資金收到了。”秦雲衣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語氣平淡無波，“正在核實收款方的安全屋匿名節點。”
她說著，調出了另外三個監控窗口，開始運行一段並非絕對必要的深層協議校驗程序。指尖敲擊回車鍵的力度，比平時稍重了一些。
頻道裡，葉詩涵沉默了幾秒，才傳來一聲輕輕的“嗯，好的”。
沒有人質問，沒有人爭吵。但懷疑就像無色無味的氣體，已經滲透進每一個角落。每一次眼神的交彙，每一次短暫的沉默，每一次過度謹慎的確認，都在無聲地訴說著同樣的話——我不再能完全信任你。
陳默靠坐在遠離眾人的牆邊，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種沉重的空氣壓垮。他能“聽”到每個人心跳聲中那細微的雜音，能“感覺”到原本如同交響樂般和諧的能量場，此刻充滿了刺耳的噪音和滯澀的阻塞。
手機屏幕突兀地亮起，是王胖子發來的搞笑短視頻。屏幕裡誇張的鬼臉和變調的配音，與他周遭的現實割裂得如同兩個世界。他盯著那晃動的畫麵，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卻怎麼也點不下去。安全屋裡的冰冷，足以凍結任何試圖揚起的嘴角。
【受內部猜忌因素影響，團隊協作效率暫時性下降15。信息傳遞延遲，戰術配合精準度降低。】
係統的提示冰冷地量化了這份正在蔓延的毒素。
葉晚晴為龍淩薇注射完藥劑，又去查看葉靈兒的情況。沈冰站在原地，看著自己剛才遞出盒子的手，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秦雲衣麵前的屏幕上，複雜的校驗程序還在運行，綠色的進度條緩慢爬行。
陳默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裡空空如也，卻又沉甸甸的，仿佛托舉著某種正在緩慢碎裂的東西。
他想起龍淩薇昏迷前那句虛弱卻冰冷的“有內鬼”，想起沈冰那無可挑剔卻更顯疏離的解釋，想起葉詩涵語氣裡那絲不自然的緊繃。
裂痕已經產生。它不是轟鳴的爆炸，而是冰麵下細微卻持續的碎裂聲。每一聲輕響，都在消耗著他們曾經視若珍寶的東西。
他閉上眼，不再去看那搞笑的視頻，也不再試圖驅散周身的寒意。他必須習慣這種重量。在找到真相之前，這或許就是他們必須背負的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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