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陽光算不上猛烈，帶著初秋的溫和。一輛低調的黑色商務車緩緩停在老城區邊緣，距離陽光福利院還有一個街口的位置。
陳默、龍淩薇和葉靈兒依次下車。龍淩薇傷勢未愈，動作比平時稍慢，但脊背挺得筆直，銳利的目光已掃過四周。葉靈兒則是一身利落的便裝，沉默地跟在陳默身側，像一道融入陽光的影子。
他們今天的身份，是前來考察舊址、有意向捐款資助翻修的“企業家代表”及其助理。沈冰準備的證件無懈可擊，連車輛信息都經得起查驗。
步行穿過略顯陳舊的街道，兩旁是有些年頭的居民樓，偶爾有老人坐在樹下聊天，孩童追逐打鬨。一切看起來平凡而安寧，帶著老城區特有的緩慢節奏。
陽光福利院的輪廓出現在視野儘頭。那是一座有些年代的紅磚建築，圍牆不算高，能看到裡麵探出頭的綠樹。鐵門半開著，門上掛著的牌子字跡有些模糊，但“陽光福利院”幾個字依舊可辨。院子裡很安靜，偶爾有麻雀飛過。
太普通了。普通得讓人幾乎要懷疑之前所有的推斷和緊張是否隻是一場臆想。
然而，就在陳默目光落在那扇半開鐵門的瞬間，他心臟猛地一跳。幾乎是不由自主地，他悄然運轉起能量洞察。
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化。
陽光依舊，建築依舊，但在他的能量感知中，整座福利院仿佛被籠罩在一層極其稀薄、幾乎無形的灰色霧靄之中。那不是能量的波動，更像是一種……彌漫在空氣裡，滲透進磚石縫隙中的，腐朽的氣息。一種規則的鏽跡，無聲地侵蝕著這片空間，讓一切看似正常的存在，都帶上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陳舊與破敗感。與他之前感知過的任何能量都截然不同，更加底層，更加令人不適。
他下意識地放緩了腳步。
龍淩薇立刻察覺到他的異樣，低聲問，“感覺到了？”
陳默點了點頭，喉嚨有些發緊。“很怪。不像活物，更像……東西放久了發黴的味道，但黴的是這裡的‘規則’。”
就在這時，彆在衣領下的微型耳機裡，傳來了林星瀾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凝重。
“小心……我‘看’不清裡麵的具體景象，但那裡的空間結構……非常脆弱。像一張被反複塗抹、修改，又晾乾了的紙，布滿了看不見的褶皺和裂痕。任何一點外力的介入，都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變化。”
龍淩薇眼神一凜，葉靈兒的手無聲地貼近了腰間隱藏的武器。
陳默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那份源自本能的排斥與寒意。他看了一眼龍淩薇和葉靈兒，三人交換了一個堅定的眼神。
已經沒有退路。
他抬腳，邁步，跨過了那道半開的鐵門，正式踏入了陽光福利院的範圍。
就在他腳掌落地的刹那，異變突生！
他右手腕內側，那片平時毫無感覺的基因紋路，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灼燙，像是被燒紅的烙鐵輕輕貼了一下。
與此同時，他眼前的景象極其輕微地、水波般地蕩漾了一下。仿佛隔著晃動的水麵看東西，瞬間的失真讓人頭暈目眩。
這波動極其短暫，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但陳默猛地抬頭，目光瞬間鎖定了門房的方向。
那裡原本空無一人，隻有一片陰影。此刻，一個身影卻無聲無息地從陰影中站了起來。那是一個穿著洗得發白舊中山裝的老者，頭發花白，身形佝僂，一副典型的看門人模樣。
他似乎剛從小憩中醒來，緩緩抬起頭，看向剛剛進門的三個不速之客。
然後，陳默對上了一雙眼睛。
一雙完全漆黑，沒有眼白，沒有瞳孔，隻有純粹、深不見底的黑暗的眼睛。那黑暗仿佛擁有重量，帶著某種古老的、非人的審視，靜靜地倒映出陳默瞬間繃緊的身影。
【溯源之旅】進入實地執行階段。
【警告檢測到高位格規則殘留物汙染，環境穩定性未知，風險等級極高。建議極度謹慎。】
係統的警報在腦中尖銳響起，但與眼前這雙非人的眼睛帶來的衝擊相比，竟顯得有些蒼白。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了。
龍淩薇和葉靈兒也瞬間進入戰鬥狀態，一左一右隱隱護住陳默，全身肌肉緊繃，如臨大敵。
那看門人模樣的老者，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門房的陰影裡，用那雙徹底漆黑的“眼睛”“望”著他們，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仿佛他，或者說“它”，早已在此等待了無數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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