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點的空氣凝滯如膠，能量棒的甜膩與金屬鏽蝕的腥氣古怪地糅合。龍淩薇指腹擦過槍管，葉靈兒膝頭橫著的刀鋒結出薄霜。蘇清月正與秦雲衣做最後通訊校準，聲音壓得極低。
陳默貼身口袋傳來震動。特殊的頻率，是王胖子。
這震動像一根針，刺破了緊繃的寂靜。他側身避開目光，按下接聽。
“默哥！你鑽哪個山溝修仙去了？”王胖子的嗓門炸開，背景是宿舍的哄鬨和遊戲技能音效，“老劉的課簡直了，我聽得太陽穴直蹦！食堂新出的那個‘仰望星空派’，好家夥，魚眼睛瞪得比我期末通宵還大！”
聲音洪亮，帶著澡堂水汽般的鮮活，蠻橫地撞進這片被紅霧浸透的空間。陳默甚至能看見他翹著腿，屏幕光映在油光滿麵的臉上。
他聽著胖子抱怨導師刁難，興奮八卦校花換了新發型，喋喋不休規劃周末線下賽，哀嚎沒有陳默這個輔助他鐵定被血虐，獎金要打水漂。
陳默沉默地聽。視線落在自己掌心，紋路裡似乎還沾著與活化鏽痕接觸時的冰冷。視網膜底層的係統光幕，正無聲滾動著“通道結構閾值臨近”的猩紅警告。
一邊是食堂堪稱行為藝術的料理和遊戲排位勝負，一邊是世界根基的崩裂與未知存在的低語。
一邊是胖子為了點學分和獎金大呼小叫，一邊是他與姐姐們即將踏入決定文明存續的最終戰場。
強烈的撕裂感攫住喉嚨。
“……來不來？給個痛快話！哥們兒下半月泡麵還是加腸就看這回了！”王胖子還在嚷嚷。
陳默喉結滾動。身後傳來槍械保險被撥動的輕響，葉晚晴打開藥劑瓶的脆音，林星瀾壓抑的喘息。他吸了口氣，讓聲線儘量平直。
“去不了。”聲音有些發澀，“家裡……有點事，走不開。”
“啊？又家裡有事？”王胖子嗓門吊起來，“你小子該不會是偷偷摸摸當上豪門贅婿了吧？富貴了可不能忘兄弟！”
陳默嘴角牽動一下，算不得笑。“嗯。忙完再說。”
“行吧行吧。”胖子語氣垮下去，又立刻揚起，“對了，你讓我找的那本舊書攤筆記，給你塞枕頭底下了。裡麵畫的跟道士畫符似的，你能看懂？”
陳默指尖微蜷。是之前追查異常符號時隨口提的。
“謝了。”
“客氣啥！你先忙，我搖彆人去！回來記得請客，必須烤肉！”通訊戛然而止。
忙音在紅霧中顯得空洞。
陳默維持姿勢站了幾秒，才收起通訊器。轉身時，臉上沒什麼表情。
據點裡無人說話。但所有人都看見他眼底沉澱的東西——某種沉重的部分被壓實，淬出更堅硬的質地。
那個充斥著黑暗料理、學分焦慮和遊戲輸贏的世界，與此處彌漫鐵鏽、殺機和世界悲鳴的空間，被一道無形屏障徹底隔開。
他站在屏障中央。
守護。
這個詞從未如此具體，如此鋒利地抵在心頭。守護這個世界，也是為了守護那個能讓胖子為了碗破泡麵咋呼、能讓他抱怨作業、能約他打場遊戲的，嘈雜卻滾燙的人間。
【信念錨點強化。“守護”意誌與核心密鑰契合度提升。對規則排斥力微操權限擴展。】
係統提示流過，無聲無痕。
他走到蘇清月麵前，看向光幕上密集的數據流。
“如何？”他問。
蘇清月抬眼，目光相撞。
“隨時。”
陳默不再望向走廊深處的黑暗。他的視線仿佛已穿透阻礙，釘死在那個必須摧毀的根源之上。
屏障之內，是他們必須背負的宿命。
屏障之外，是他們必須守護的塵囂。
他攥緊拳，骨節發出輕響。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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