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方舟在荒原上留下長長的轍印，朝著遠離“幽影潭”的方向駛去，這是計劃的一部分，為了儘量遠離可能存在的追蹤。而另一側，陳默、葉靈兒，以及四名精乾守衛的身影，正逆著血色夕陽，快速穿行在嶙峋的巨石與枯死的怪木之間。
車廂內，氣氛依舊緊繃。
秦雲衣眼前的屏幕被分割成兩半。一半是瘋狂追逐著無數虛假信號的“看門犬”，那粗糙的黑暗輪廓因為屢屢撲空而顯得更加暴躁，撕碎數據空間的行為帶著一種無能的狂怒。另一半，則是密密麻麻的日誌記錄和實時演算模型，她在試圖理解這頭野獸的行為模式。
她的頭還在痛，像是有根錐子持續鑿擊著太陽穴，但她的思維卻異常清晰，如同冰麵下的暗流。手指在虛擬鍵盤上跳躍，調出“看門犬”從出現到現在的所有行動記錄，一幀一幀地分析。
“它的攻擊不是完全隨機的。”秦雲衣低聲說，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每次撲向虛假目標後，它的下一次掃描範圍會擴大百分之三點七，但反應速度會下降零點零一秒。”
蘇清月站在她身後，目光銳利。“它在學習，也在消耗。”
“不僅僅是消耗。”秦雲衣將一段高速攝像在數據層麵意義）捕捉到的“看門犬”核心代碼運轉片段單獨提取出來，放慢，再放慢。那是一片令人眼暈的、不斷自我複製和湮滅的黑暗流光。“看……這裡，每間隔大約四點三三秒，它的核心運算會有一個極其短暫的……凝滯。像是心跳的間隙。”
她將這一點標記出來，那是一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波動穀底，在狂暴的數據洪流中微不可察。
“周期性波動？”蘇清月捕捉到了關鍵。
“嗯。”秦雲衣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計算的光芒，“雖然很短，但如果能精準抓住這個瞬間，或許能做點什麼。”
【生存任務：躲避‘看門犬’。剩餘時間11分02秒。】
……
另一邊，陳默打了個手勢，小隊瞬間停下，隱藏在幾塊風化的巨岩後麵。前方是一片籠罩在稀薄霧氣中的窪地，隱約可見一些扭曲建築的輪廓，那就是“幽影潭”的邊緣。空氣潮濕陰冷，帶著一股植物腐爛和某種礦物質混合的怪異氣味。
“通訊測試。”陳默對著微型耳麥低語。
“信號清晰。”蘇清月的聲音傳來，伴隨著細微的電流雜音，“正在將最後接收到的據點結構圖傳輸給你們。注意，該區域地磁異常，內部結構可能因年代久遠或‘毒蛇’的改造而發生變化。”
陳默的戰術目鏡上開始勾勒出建築群的粗略透視圖，許多區域標注著“未知”或“高風險”。
沈冰的聲音也插了進來，冷靜而條理分明。“根據舊時代產權記錄及危險品管製條例，‘幽影潭’區域屬於私人非法侵占並改造，內部可能存在的自動防禦係統或其遺留物，其激活可被視為持續性的非法侵害行為。在遭遇此類威脅時，適用自衛條款。”
王胖子的聲音也擠了進來，帶著關切：“默哥，靈兒姐，千萬小心啊！那死蛇就喜歡搞些陰人的玩意兒！”
葉靈兒輕輕按了按劍柄，低聲道：“明白。”
陳默打了個前進的手勢。六道身影如同幽靈，悄無聲息地滑下岩石，融入前方的霧氣之中。
越靠近建築群，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就越發明顯。不是活物的視線，更像是某種冰冷的、機械的掃描。倒塌的金屬棚架和破碎的玻璃溫室隨處可見，一些奇形怪狀、顏色妖豔的植物在廢墟間肆意生長，顯然已經脫離了培育者的控製，發生了異變。
“左前方，熱能信號。”一名守衛壓低聲音報告，舉起武器。
陳默目光掃去，在一叢長著尖刺的深紫色藤蔓後麵，一個半球形的、帶著旋轉探頭的裝置緩緩轉了過來，鏡頭閃爍著紅光。
“擊毀。”陳默命令。
咻！一聲輕微的爆鳴，特製的消音彈精準地命中探頭，那裝置冒出一股黑煙，癱軟下去。
但幾乎是同時，側麵一棟半塌的實驗樓裡，傳來一陣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緊接著，三台履帶式、裝備著簡易機槍塔的守衛機器人撞開破損的牆壁，衝了出來，槍口開始旋轉預熱。
“散開！”陳默低喝。
小隊成員瞬間借助廢墟掩蔽。子彈如同潑水般掃射過來，打在斷壁殘垣上，濺起無數碎屑。
葉靈兒眼神一凝，身體如同沒有重量般掠出，劍光如同一道新月閃過。叮當幾聲脆響，一台機器人正麵的傳感器和槍管被齊刷刷削斷，它頓時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轉起來。
陳默則如同鬼魅般貼近另一台機器人，短刀沿著裝甲接縫狠狠刺入，手腕一擰，內部傳來電路短路的劈啪聲，機器人冒煙倒地。
第三台被幾名守衛集火打成了篩子。
戰鬥短暫而激烈。陳默檢查了一下那台被葉靈兒破壞的機器人，在其殘骸上找到了一個熟悉的、如同盤繞毒蛇般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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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風格。”陳默站起身，甩掉刀尖上的油汙，“小心點，這隻是一個開始。”
……
車廂內，秦雲衣麵前的屏幕上，代表“看門犬”的黑暗輪廓依舊在瘋狂追逐著幻影。但她的大部分算力，都集中在了那個每隔四點三三秒就會出現一次的、極其短暫的核心波動上。
她在模擬。模擬如何利用這個微不足道的間隙。
“如果能在波動穀底瞬間，注入一個高度壓縮的、帶有自毀指令的邏輯炸彈……”她喃喃自語，雙手在虛擬鍵盤上構建著一個極其複雜且不穩定的程序結構，“或許能暫時過載它的核心……”
蘇清月看著那團如同風暴般隨時可能崩潰的代碼，眉頭緊鎖。“成功率？”
“低於百分之十五。”秦雲衣回答得沒有任何情緒，“而且隻能暫時癱瘓，無法徹底摧毀。它的學習能力可能會讓它在下一次啟動時免疫這種攻擊。”
“值得一試。”蘇清月道，“需要什麼？”
“需要絕對精確的時機。”秦雲衣抬起頭，看向屏幕另一半那個暴躁的追獵者，“和一點點運氣。”
【生存任務：躲避‘看門犬’。剩餘時間06分15秒。】
陳默小隊繼續深入，根據結構圖的指引，朝著疑似中心培育區域的方向推進。霧氣似乎更濃了，周圍那些妖豔的植物在霧氣中微微搖曳，散發出甜膩到令人作嘔的香氣。
葉靈兒忽然抽了抽鼻子，低聲道：“香氣有問題，帶致幻性。”
陳默立刻示意眾人佩戴簡易防毒麵具。他看向霧氣深處，那裡似乎有建築物的陰影輪廓，比周圍的更加完整，也更加陰森。
“快到了。”他說。
兩條線，一條在數據的刀尖上舞蹈，一條在現實的迷霧中穿行，都在爭分奪秒地奔向那個未知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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