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黑暗犬影又逼近了一步。它撕碎最後一道防火牆的聲音像是玻璃在腦子裡刮擦。秦雲衣額角的血管突突直跳，頭痛欲裂，但她的眼神卻異常清明。
【數據擬態】。
這個剛剛獲得的臨時技能，像一段陌生的代碼本能般烙印在她的意識裡。來不及仔細研究，生存的本能讓她立刻動了起來。
她的手指在鍵盤上掠過，不再是構建防禦，而是開始編織謊言。
大量無意義的垃圾數據被生成，這不算什麼。關鍵是，她開始模仿“看門犬”自身的掃描脈衝，製造出數百個帶著同樣氣息、但坐標散亂的光點，像受驚的魚群般猛地炸開，衝向數據空間的各個角落。
同時，她截取了一小段之前突破第一個節點時留下的、屬於“哀嚎”病毒的數據碎片，將其小心翼翼地包裹在獵手受損的數字核心外，如同披上一層帶著敵人氣味的偽裝。
看門犬那粗糙的輪廓猛地停頓了一下。它那空洞的“頭部”左右擺動，似乎在分辨那數百個突然出現的、帶著它自己味道的信號源。它簡單的邏輯似乎遇到了障礙。
有效！
秦雲衣精神一振，忍著不適，繼續操作。她開始模擬各種常見的係統錯誤報告、無害的背景數據流、甚至是一段舊時代廢棄的娛樂節目信號，將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混合著那些虛假坐標，一股腦地拋向追獵者。
看門犬開始原地打轉，它的攻擊變得遲疑。它撕碎幾個虛假坐標，發現後麵空無一物。它掃描過那段娛樂節目信號，似乎無法理解這種無意義噪音的存在。它就像一頭被無數麵鏡子包圍的野獸，每個鏡子裡都有它的倒影，卻又都不是它真正的目標。
貓鼠遊戲在虛擬的深淵中上演。秦雲衣如同一個謹慎的幻術師，不斷製造著鏡中花、水中月，引導著那頭危險的獵犬在數據的迷宮裡徒勞奔忙。
【生存任務：躲避‘看門犬’。剩餘時間17分34秒。】
係統的提示音像冰冷的秒針，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就在這時，葉晚晴那邊傳來了動靜。她看著培養皿中緩慢增殖的抗體細胞，眉頭緊鎖。
“不行，增殖速度太慢了。”她抬起頭，語氣帶著一絲焦灼，“按照這個速度，等血清量產，外麵那些感染者也差不多全完了。我們需要一種強效催化劑，大幅提升抗體細胞的活性和複製效率。”
“需要什麼？”蘇清月立刻問道，目光從危機四伏的屏幕上移開。
葉晚晴快速在電子記事本上寫下一個名字，將屏幕轉向眾人。“‘鏡花水月’。”
那是一種植物的名字，葉片薄如蟬翼，對著光看能呈現出類似水月鏡花的虛幻波紋，據說隻生長在特定能量場異常的區域，極為稀有。它在舊時代的某些隱秘藥典中被記載，具有調和陰陽、激發潛能的奇效，但因其特性難以捉摸，幾乎無法人工培育。
“這種東西……現在去哪裡找？”王胖子看著那四個字，覺得頭更暈了。
蘇清月卻怔了一下。她快步走到主控台前，調出之前標記的、“毒蛇”幾個可能遺留據點的清單。她的手指在其中一個位於巨大裂穀邊緣、名為“幽影潭”的坐標上重重一點。
“這裡。”蘇清月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肯定，“‘毒蛇’的私人植物培育基地。他癡迷於收集各種稀有、尤其是帶有精神影響特性的動植物。他的研究筆記裡，多次提到過‘鏡花水月’，並且標注，隻有在‘幽影潭’特定的水汽和地磁環境下才能存活。”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過來。
秦雲衣在虛擬戰場與“看門犬”周旋。
葉晚晴在現實世界急需“鏡花水月”來加速血清製備。
而這份關鍵藥材，恰好就在他們下一個需要前往的、與“毒蛇”遺產相關的據點裡。
數字與物理的線索，在這一刻如同兩道交彙的溪流，撞在了一起。
陳默一直沉默地站在陰影裡，聽著眾人的對話，看著屏幕上秦雲衣蒼白的側臉和葉晚晴緊鎖的眉頭。龍淩薇犧牲帶來的沉重壓在他心頭，但他知道，沉湎於悲傷毫無意義。敵人不會給他們喘息的時間。
他向前邁出一步，陰影隨之移動。
“我去。”陳默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我去‘幽影潭’，把‘鏡花水月’帶回來。”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雲衣需要集中精神對付那個ai。晚晴需要儘快研製血清。清月要統籌全局。靈兒需要戒備可能的物理襲擊。”最後，他的視線落在王胖子還有些萎靡的臉上，以及旁邊安靜坐著的林星瀾和沈冰。“這裡需要人手保護。”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對付過‘毒蛇’留下的東西。我知道他的風格。”
蘇清月看著他，沒有立刻反對。陳默的能力毋庸置疑，尤其是在這種需要深入險境、應對各種詭異陷阱和遺留威脅的任務中。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幽影潭’情況不明，很可能有‘毒蛇’布置的防禦手段，甚至……可能也受到了‘哀嚎’的影響。”蘇清月提醒道，同時開始快速調取關於“幽影潭”的已知數據，“我會把能找到的資料都發給你。”
“我知道。”陳默點頭，左手手背上那道源蝕之印微微發熱，仿佛在回應即將到來的戰鬥。
秦雲衣那邊，她剛剛又成功誤導了“看門犬”一次，讓它撲向一個模擬出來的係統崩潰信號。她抽空抬起頭，看了陳默一眼，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小心。他的東西……很會騙人。”
葉靈兒也看向陳默，眼神裡有關切，但更多的是信任。“默哥，這邊有我們。”
陳默點了點頭，不再多言，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一把短刀，幾枚特製煙霧彈，還有一些應對可能的精神影響的簡易符籙。他的動作簡潔而高效。
鏡花水月。
這既是拯救無數感染者所急需的稀有藥材，也像是他們此刻處境的寫照——在虛幻的數據迷霧與殘酷的現實威脅間穿梭，尋找那一線真實的生機。
陳默拉開車門，外麵是血色黃昏下荒蕪寂寥的大地。他深吸一口帶著鐵鏽和塵埃味道的空氣，縱身躍下方舟，身影很快消失在嶙峋的怪石之後。
車廂內，秦雲衣繼續著她的數字幻舞，葉晚晴埋頭於她的培養皿，蘇清月協調著各方信息。
希望與危險，如同鏡子的兩麵，同時映照在他們的前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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