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國子監,槐花漫天飛舞,落在青石板路上,鋪成一層淺淺的白。李逸手持《貞觀政要》,坐在藏書樓前的槐樹下細讀,身旁放著一壺蘇瑤清晨送來的菊花茶。這幾日,他已漸漸適應國子監的節奏,每日跟著王夫子學習治國典籍,課後便泡在藏書樓,研讀天文、曆法相關的書籍,偶爾還會與幾位友善的學子探討學問——若不是那幾個官員子弟時不時的冷嘲熱諷,日子倒也算平靜。
可這份平靜,終究沒能持續太久。
“李公子,外麵有人找你,說是‘逸品軒’的夥計,神色慌張,像是出了急事。”內侍匆匆走來,打斷了李逸的思緒。
李逸心中一緊,連忙起身跟著內侍走出國子監。門口,“逸品軒”的大掌櫃正焦急地來回踱步,看到李逸,立刻迎了上來,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公子,不好了!城裡到處都是謠言,說咱們‘逸品軒’的肥皂和玻璃鏡是用妖術煉製的,會吸人精氣,還有人說咱們偷稅漏稅,賬目不清,現在好多老顧客都不敢來買東西了!”
“妖術?偷稅漏稅?”李逸眉頭緊鎖,心中瞬間明白——這定是有人故意散播謠言,想搞垮“逸品軒”。他沉吟片刻,問道:“謠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傳的?有沒有人看到是誰在散播?”
“就從昨日午後開始的。”大掌櫃回憶道,“一開始是西市的小販在傳,後來越來越多的人跟風,還有幾個世家子弟模樣的人,在茶館裡故意大聲議論,說的有鼻子有眼。有人看到,帶頭散播謠言的是王軒,還有禮部尚書家的公子、吏部侍郎家的公子,還有……禦史大夫張柬之的侄子。”
“王軒?”李逸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想起半年前,王軒因嫉妒“逸品軒”的生意,曾派人暗中破壞,後來被蘇定方查出,流放嶺南。如今竟回來了,還聯合其他世家子弟散播謠言,顯然是衝著自己來的。
原來,王軒的父親禮部尚書王權,為了讓兒子回京,近日多次在李治麵前求情,說王軒在流放地“悔過自新,潛心讀書”,再加上幾位世家官員聯名擔保,李治才鬆口讓王軒回京。可王軒不僅沒有悔改,反而對李逸的恨意更深——他回京後聽說李逸不僅獲陛下賞識,還能在國子監旁聽,心中嫉妒與憤怒交織,便聯合了同樣對李逸不滿的三位世家子弟,想出了散播謠言這招。
“公子,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大掌櫃急得額頭冒汗,“再這麼傳下去,‘逸品軒’的生意就全毀了!”
“彆慌。”李逸安撫道,“謠言終究是謠言,隻要咱們拿出證據,就能自證清白。你先回‘逸品軒’,告訴夥計們,正常營業,不要理會謠言,我會儘快處理此事。”
大掌櫃點點頭,匆匆離去。李逸站在國子監門口,望著長安城內的方向,心中已有了對策。他知道,王軒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散播謠言,背後定然有張柬之的支持——畢竟“偷稅漏稅”這頂帽子,張柬之之前就想扣在他頭上,如今不過是舊計重施。
果然,當日傍晚,李逸便接到消息:張柬之已在朝堂上彈劾他“妖言惑眾,貪墨稅款”,稱“逸品軒”的肥皂、玻璃鏡實為“妖物”,危害百姓,且“長期偷稅漏稅,賬目混亂”,懇請李治派人嚴查。
李治雖信任李逸,卻也架不住張柬之的反複彈劾和幾位世家官員的附和,最終決定派戶部的稅務官,前往“逸品軒”嚴查賬目,同時命大理寺卿調查“妖術煉製”的謠言。
次日清晨,稅務官帶著三名下屬,來到“逸品軒”總店。店內的夥計們雖因謠言有些不安,卻仍按李逸的吩咐,將近年來的所有賬本整齊地擺放在櫃台上。
“李公子,陛下有旨,嚴查‘逸品軒’賬目,還請你配合。”稅務官語氣嚴肅,目光掃過桌上的賬本,眼中帶著幾分審視——他早已聽說李逸是“商人出身”,又聽聞“逸品軒”賬目不清,心中難免有幾分先入為主。
李逸笑著點頭:“大人儘管查,‘逸品軒’的賬目向來清晰,每一筆交易都有記錄,每一筆稅款都分文不少。”
說著,李逸翻開最上麵的一本賬本——這本賬本並非大唐常用的“流水賬”,而是他根據現代“複式記賬法”設計的,分為“收入”“支出”“利潤”三欄,每一欄下都詳細記錄著日期、交易對象、商品名稱、金額,還附上了對應的票據如進貨單、出貨單、繳稅憑證)。
“大人您看,這是‘收入欄’,記錄每日賣出商品的收入,每一筆都有顧客的簽名或店鋪的印章;這是‘支出欄’,記錄進貨、雇工、房租等費用,同樣有對應的憑證;這是‘利潤欄’,用收入減去支出,得出每月利潤,再根據利潤計算應繳稅款,繳稅憑證都附在後麵。”李逸耐心地解釋道。
稅務官拿起賬本,仔細翻閱起來。他原本以為會看到混亂不堪的流水賬,卻沒想到這本賬本如此清晰——每一筆記錄都條理分明,每一張票據都真實有效,甚至連幾分幾文的小額交易都有記錄。他隨機抽查了上個月的賬目,將收入、支出相加,得出的利潤與利潤欄的數字分毫不差;再對照繳稅憑證,發現每月的稅款都按時足額繳納,甚至有一個月因計算失誤,多繳了五十貫,李逸也並未要求退還,而是在賬本上注明“多繳稅款,充抵下月稅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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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賬目竟如此清晰?”稅務官眼中滿是驚訝,他查了二十多年的賬,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規整的賬本,“你這記賬方法,倒是奇特,比咱們大唐常用的流水賬方便多了。”
“這是晚輩根據生意需要,自己設計的記賬方法,名為‘複式記賬法’,能更清晰地記錄賬目,避免出錯。”李逸說道。
一旁的下屬也忍不住說道:“大人,我們查了上半年的賬目,每一筆稅款都有對應的繳稅憑證,金額完全一致,甚至多繳了五十貫,確實分文不少。”
稅務官放下賬本,臉上露出羞愧的神色——他之前竟懷疑如此嚴謹的商家偷稅漏稅,實在是不該。“李公子,是本官多慮了。‘逸品軒’的賬目清晰無誤,稅款分文不少,堪稱商家典範!”
李逸笑著說道:“大人也是職責所在,晚輩理解。”
就在這時,大理寺卿也帶著人趕來,身後還跟著幾個百姓——正是之前散播“妖術”謠言的小販。“李公子,經過調查,‘肥皂、玻璃鏡是妖術煉製’的謠言,是王軒和三位世家子弟故意散播的。這些小販都已招認,是王軒給了他們錢,讓他們在街頭巷尾散布謠言,還教他們編造‘吸人精氣’的細節。”
大理寺卿將供詞遞給李逸,又說道:“我們還在王軒的住處,搜出了他與張柬之侄子的書信,信中提到‘借謠言扳倒李逸,再由張大人彈劾’,可見此事張柬之也參與其中。”
李逸接過供詞,心中冷笑——王軒和張柬之,果然是一丘之貉。
“既然如此,還請大人將此事稟報陛下,還‘逸品軒’一個清白。”李逸說道。
“自然。”大理寺卿點點頭,又想起一事,“對了,我們在調查時,還發現王軒家的綢緞鋪,賬目混亂不堪,用的還是最原始的算籌記賬,很多交易都沒有記錄,疑似漏繳稅款。要不,我們順便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