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正堂之內,靜謐得落針可聞,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徐鉉麵色凝重,眉頭緊鎖,深邃的眼眸中滿是沉思之色。李勖功的臉色慘白,眼神慌亂。翁席望向陸子揚的目光中,驚恐之色溢於言表,眼角不受控製地輕輕顫抖,心道,此人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王家父子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王用之年輕氣盛,,“啪”的一聲,猛地拍案而起,怒目圓睜,大聲吼道:“翁席,你這個老匹夫!原來這麼多年的禍事都是你在背後搗鬼!快說,那些被你侵吞的錢財究竟都去了哪裡?”
徐鉉麵色陰沉似水,目光如炬,眼中閃過絲絲銳利的精光,緊緊地盯著神情慌亂的翁席,沉聲道:“翁席,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徐大人,此人簡直是滿口胡言,毫無證據……”翁席強裝鎮定,聲音卻微微發顫,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慌亂,正要繼續狡辯。就在這時,門外走進兩人。走在前麵的正是黎老,他手中緊緊握著一個包裹。跟在他身後的是一位留著山羊胡的老者,雖已年邁,但麵色紅潤,精神矍鑠,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精明。
陸子揚見狀,神情急切盯著黎老。黎老心領神會,不著痕跡地輕輕點了一下頭。陸子揚心中頓時大定,暗自思忖,看來這回連老天爺都在幫我,自己之前的種種猜測果然沒有錯。翁席,這下看你還如何狡辯!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金陵大名鼎鼎的古董鑒定大師李師傅,是我特意請來的。”陸子揚的聲音堅定有力,打破了短暫的沉默。張師傅趕忙抱拳行禮,以示敬意。陸子揚轉而神色嚴肅地對徐鉉說道:“徐大人,他不是一直叫囂著要證據嗎?我現在就拿給他看!”
徐鉉也想要弄清楚這背後隱藏的真相,是否與自己心中猜測的一樣,於是大手一揮,果斷下令:“好!既然如此,你們現在就當堂對質!”
陸子揚快步上前,從黎老手中接過包裹,走到堂中,緩緩打開。隻見包裹裡露出一個小巧的青銅鼎和一個精致的香爐。陸子揚對著眾人鄭重解釋道:“這兩件都是從王家當鋪庫房中找來的典當古董。如果大家有所懷疑,等這次鑒定結束後,我們可以再去當鋪,對其他物件進行真偽鑒彆。現在,就請李大師仔細看看這兩件東西,究竟是真品,還是贗品。”
李師傅微微點頭,雙手接過物件,開始仔細端詳起來。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將那件青銅鼎輕輕翻轉過來,伸出手指,輕輕摩挲著上麵的字跡,仿佛在感受歲月留下的痕跡。緊接著,他俯身湊近器物表麵,目光如炬地審視著其紋理與色澤,不放過任何一處細微的瑕疵。
眾人皆屏氣斂息,大氣都不敢出,所有的目光都緊緊地聚焦在李師傅身上。一時間,整個正堂安靜得隻能聽到張師傅輕微的呼吸聲和物件在手中轉動的細微聲響。
沒過多久,張師傅的臉色愈發凝重,眉頭越皺越緊,隨後,他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胸有成竹地說道:“徐大人,諸位,依老夫之見,這是一件製作得非常成功的贗品。”
說著,他用手指輕輕敲擊了一下青銅鼎,發出沉悶的聲響,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之色,語氣中帶著些許不確定,緩緩說道:“奇怪,老夫總覺得這東西似曾相識……哦,對了!老夫年輕時在巴蜀之地的時候,曾見過類似的物件。”
翁席原本還強作鎮定,聽到“巴蜀之地”四個字,頓時如遭雷擊,臉上瞬間布滿了驚怒之色,暴跳如雷地大叫道:“什麼巴蜀?你這老東西簡直是胡說八道!莫不是老糊塗了,竟在這裡信口開河!”說著,他就像一頭發狂的野獸,張牙舞爪地要上前拉扯張師傅,一副魚死網破、拚命的架勢。
陸子揚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將翁席攔住。他用力一拽,翁席頓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翁席,你這麼激動乾什麼?難道是被張大師說中了痛處,心虛了?”
陸子揚心道,想不到還有重點發現,看來請來這位李師傅還真是請對了。“李師傅,您彆理會他,請繼續說。”
李師傅被翁席的舉動嚇了一跳,心中暗自嘀咕,不過是一場普通的古董鑒定,這人為何如此慌張失態?要不是陸子揚給出的酬金豐厚,自己一把老骨頭,何苦千裡迢迢從金陵趕來此地。好在他認得徐鉉,深知徐大人為官公正,有他在此主持公道,想必不會出什麼亂子。
定了定神,李師傅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這青銅鼎乍一看,工藝精湛,精美絕倫,可若是細細考究起來,卻瑕疵頗多。其一,這鼎上的雲紋雕刻,表麵上看精美流暢,實則線條綿軟無力,毫無神韻可言。真正出自名家之手的雲紋雕刻,線條應是剛勁有力、靈動飄逸的。”
“其二,從敲擊的聲音來判斷。”李師傅拿起鼎,輕輕敲擊了幾下,“正常的青銅質地的鼎,敲擊時發出的聲音應該是清脆悠長的,而這件發出的聲音沉悶短促,由此可見,其材質並非純正的青銅。老夫年輕時在成都時,曾見過一位工匠在鑄造時摻雜了一種巴蜀特有的油墨,用此油墨摻雜燒製的器物,成品色澤與真正青銅幾乎一模一樣,很難從外觀上分辨,唯有通過敲擊聽聲才能辨彆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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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說!”翁席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
此時,一直端坐在主位上的徐鉉,臉色瞬間變得一陣青一陣白。他猛地站起身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啪”的一聲巨響,震得整個正堂都微微一顫。高聲下令:“來人!”
“把翁席和李勖功給我抓起來!”徐鉉威嚴的吩咐道。
李勖功聽到這話,麵如死灰,緩緩站起身來,“撲通”一聲跪在徐鉉麵前哀求道:“徐大人,末將認罪!但求大人念在末將這些時日鞍前馬後、儘心效力的份上,不要牽連末將的家人……”說著,連連磕頭。
李勖功倒也乾脆,見事情敗露,便直接認了罪。徐鉉看著眼前此人,心中不禁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想起自己來到臨川這段時間,此人確實在許多事情上幫過自己,他微微歎了口氣,點頭說道:“好,本官答應你。隻要你能將這些年與翁席的種種勾當一一如實坦白,本官可以網開一麵,不牽連你的家人。”
“末將在此謝過大人的大恩大德!”李勖,感激地說道。隨後,便被士兵押了下去。
翁席見大勢已去,也不再做無謂的反抗,緩緩低下頭。徐鉉目光冷峻地打量著翁席,思索片刻後,慎重吩咐道:“此人乾係重大,一定要嚴加看管,時刻盯緊,絕不能讓他出任何意外,也不許讓他與任何人見麵。本官要親自審問他。”押解的士兵連忙領命,帶著翁席退下。
頓時,正堂裡安靜了下來。王明率先打破沉默,感慨地說道:“子揚,這次可真是多虧了你啊!若不是你,我父子二人還被蒙在鼓裡,被這翁席害得傾家蕩產還渾然不知呢。”王用之也急忙附和。
兩人的神情中都帶著幾分沮喪與失落,回想起這些年的經曆,卻沒想到一直是在為他人做嫁衣。陸子揚見狀,連忙寬慰道:“叔父,用之,其實事情還有轉機,說不定我們還能挽回一些損失。”
“什麼方法?”
“那個李勖功身為臨川城的防禦使,那些古董想要順利出城,必定需要他的首肯。他肯定知曉很多內情,說不定在古董的變賣和轉移過程中,他也參與其中。也許還有一些沒有及時轉移的,放在某個地方。”
“不錯,王兄,賢侄所言極是。此事就包在老夫身上,一有消息,我便馬上通知你們。”徐鉉捋著胡須,點頭讚同道。他瞧見兩人臉上的神情依舊有些生硬,想起自己之前為了籌措軍餉,對王家采用的那些手段,心中頓時湧起一絲尷尬,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
“那就麻煩徐大人了。”王明強擠出一絲笑容,客氣地回應了一句。
“叔父,用之,這位李師傅,還請幫忙招待一下,我還有點事要和徐大人商量一下。”
兩人急忙應允,便與李師傅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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